程一好久没有在这样的场合里,这么叫他一句“肆哥”了,周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但程一还是给了他反应的时间。
“这么说吧,一个孩子最后能长成什么样,除了天生的脾气性格,就是后天原生家庭的教养。你和融融母亲既然给她创造了家庭环境,却不敢给她与环境均等的爱意……这,不是很矛盾吗?”
“或者想想你自己。把你之前经历的,原封不动地赋予她这个小姑娘,怎么说,应该都不太合适。而且你在那个时间段,还有我父母帮衬着,但她,从一而终,就只有自己。她还那么小,还那么努力地在妈不疼爹不爱的环境里挣扎,和你如出一辙。”
如出一辙地倔强——周肆十六七岁,叛逆着不肯对父亲的喜怒无常的生活低头,是他的挣扎;小姑娘四五六岁努力地要求着父母那点零落的爱意,也是她的挣扎。
他们父女俩在这方面确实如出一辙。
“所以,你养她,爱她,也是你父亲这角色里理所应当。和血缘,毫无关系。”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没有血缘,你作为一个看着她长大的成年人,难道想看到后来她误入歧途的结局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成年人肩上的责任本来就比想象的要多,哪怕是没有这样的义务,有些人,也会把它揽过来。毕竟善良的人,总是多于那些心思险恶的人。
周肆沉默地坐在程一面前。
程一的每一个问题都让他心头一哽,大道理谁不懂呢。
但是——“我只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周肆的声音过分冷静,甚至带着些无奈,但快速的语调总让觉得他有一点庆幸,像是给自己找到了卸下责任的由头。
“你只是想做她名义上的父亲。”程一这次不是在问了,他很笃定。
笃定到,他想马上送周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