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路明遥是仗着身上与风涅有着凤契的连结,认为凤族不敢拿他如何。毕竟他一旦死了的话,他们所在意的风涅也会受到契约影响在时间的流动中死去。

不过,风涅对凤契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他以前还在凤族的时候,就对情爱与结契之事没有太大的兴趣。”白汐朝路明遥说道,面露遗憾之色,“所以很可惜,他不知道凤族族长还有能强制断开凤契的能力。”

在路明遥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她把他带到了风涅不知道的秘密之地,将他强行扔到了以族长之令配合设下的法阵之中,一般只有犯了罪孽的凤凰才会被带到这个地方强行解除身上的道侣契约。

法阵强行洗去契约的过程自然是很痛苦,因为需要将这结在灵魂上的契约一点一点抹去。

最后一道羁绊,需要契约者意愿的配合抹除。为了达成抹除契约的目的,受刑者会在法阵之中受到神识、意志以及魂灵上的考验。

越是相爱的人心灵与精神上遭受的折磨越大,所爱之人将会在幻境中化作最为憎恨与惧怕之物,做出令爱侣最为厌恶的事,用这种方式消磨受刑者对对方的爱意。

当最后一点爱意被消磨殆尽化作憎恨与反感时,结合的凤契就能在非双方同意的情况下解除。

路明遥是个很骄傲的人,骄傲得惹人瞩目。

法阵是他挺直了腰板踏着沉着的步伐亲自走入,白汐还是第一次处理那么配合的受刑者。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此番作为是否正如了他的意。

直到法阵封起,路明遥在她离去前对她说:“我们打个赌吧。”

“我跟你赌,赌小凤凰在听了你的解释后会信你还是信我?”他说话的声音很温和,是个很有素养的仙士,两只眼睛笑起来时特别显灵气,“跟你赌,是我和他的契约先断还是他先找到我。”

“仙君还挺自信。”白汐冷眼回道,“我先提醒你,即便是凤族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在法阵里撑过一个月。”

当进入最后的阶段,幻境可是十二个时辰纠缠着受刑者。那样的精神折磨,又有谁能遭受得住?

白汐当时是这么想的。

可如今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风涅和他的凤契竟然还未断开。不愧是仙宫相中的人,确实是个难缠的硬骨头。

无妨,她有的是时间能等。

关押路明遥的地方是离开了凤凰谷那么多年的风涅不会知道的秘地,重重机关与法阵隔绝,只有族内长者与族长才有的秘钥,风涅就算是将凤凰谷掀了也不一定能轻易将人找到。

她倒是想瞧瞧这个叫做路明遥的人,骨头能硬到什么程度。

·

即使凤契的联系已经弱得再感知不到路明遥所处的位置,但风涅却依然坚信着路明遥就在凤凰谷里。他只要有力气和精神,就会化作凤鸟绕着整个凤凰谷飞,巡视过无数次的地方也会不厌其烦地重新再探。

每一天晚上,当谷内所有生灵都已经歇息时,依然能听见白凤的凤鸣声或远或近地传来,在整座山谷回荡,呼唤着远方的人。叫唤得多了,族里的凤凰都私底下开始讨论起这件事,甚至还有逐渐被他的坚持给打动的,已经开始在为他和路明遥编写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

风涅疲倦地落在草屋外那棵梧桐树顶,上面满满都是路明遥留下的气息。

直到鼻尖落下细微的冰凉,再抬眸时,发现谷中飘落了初雪。他没有藏回树里,只希望借着雪的清凉平复他内心的焦虑。

路明遥怎么可能一声不响就离开?先不提他从来不食言,答应过留在他身边直到他苏醒就一定会做到,光他身上还揣着那不定时爆发的毒咒,就不可能轻易与他分开。

“……哥,五哥哥,你在的吧?”思索间,树底下突然传来轻轻的呼唤声。

是风绵。

风涅又出神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下去迎接:“什么事?”

风绵确认过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才纠结道:“我,我就是来关心你……”

“我很好。”比起在谷外相遇时,风涅的态度好像又更加冷漠了,语气听起来像个陌生人。

这让风绵想起当年风涅离开之前亦是如此,每再见他一次,都能感觉到他对族里的失望与冷淡又更多一些。当那样的感受到达极致时,他也消失了。

风绵想着,顿时红着鼻子湿了眼眶,擦着不断落下的泪水:“五哥你别这样好不好?”

风涅倒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哭泣给弄得一怔,听她断断续续哭道:“上次,上次你这样跟我说话之后就不见了。四哥他们一直同我说你很生气,所以讨厌我们不要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