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在盛唐种牡丹 又生 3104 字 3个月前

菁菁的悲泣,一点一滴,从皮影戏屏之后传来,那牡丹花仙,颤巍巍飘零着。

雷海青看着牡丹得眼睛又红了起来:“怎会这样?为何烧牡丹?”苏安在平康坊见过这出戏,只是菁菁嗓音独特,又高又细腻,让他很着迷:“往下看,会重生的。”雷海青啪地敲了下苏安的腿:“我知道,别说出来。”苏安:“……”

戏中,次年,谁又能料到,牡丹的灰烬顺着洛水,流入洛阳城,从此在那里生根发了芽,至春分时节,竟然开出满城的灿烂鲜艳的花朵来,只叫人喜极而泣。

十足高贵,称为焦骨牡丹。

从此,焦骨牡丹的故事便流传在两京走廊,成为皮影戏中抹不去的一段精魄。

而在苏安看来,寿安县的这场《长安乐》最精彩之处,在于菁菁最后所唱那句前所未有的立意——武女皇一生,梦在洛阳,魂归长安,她恨牡丹,也爱牡丹

曲终时,苏安和雷海青走在石桥上,遇见了对面赶来的,特意换素衫的顾越。

“十八,你们谈完事了?快跟我说说,到洛阳什么安排。”苏安很高兴,趁机拍了拍雷海青的脑袋,笑盈盈道,“青,你不是说我的曲子里住着个人么?喏,他就是那个人。”

雷海青怔在原地,颤着伸出筚篥,指了指顾越,又指向苏安,摇摇头,捂住耳朵,“啊”惨叫了一声,拔腿就跑,跑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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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武则天诗《腊日宣诏幸上苑》

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

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徐书信诗《牡丹传说》:“逐出西京贬洛阳,心高丽质压群芳。铲根焦骨荒唐事,引惹诗人说武皇。”

感谢陪伴和评论,请原谅两个处于事业巅峰期的男人……

第74章 洛阳

苏安记得深,多年前的一个夏夜,他亦惶然青涩如海青,而顾越就站在秋千旁,穿着一袭素衫,那双清澈的柳叶眸子里,亮着永不熄灭的千家万户的灯火。

苏安飘身坐回桥栏边:“烧尾宴,《洛阳道》已听完,我再为你弹《霓裳》。”

他排过十九散序,十七拍序,最后选三套,一套为林蓁蓁和林叶而奏,拟的是凤凰,用旖旎妩媚的商音小石调,一套是为李暮的,用楚地云梦泽轻柔婉转的小调,还有一套便是为雷海青,商音大石调,跳跃绚丽,绘画西方极乐世界。

顾越不识和弦,只暗叹梨园二三月,苏安竟浑然变为另一个人。他放下琵琶时,语言利落,态度精明实干,拿起琵琶时,又如痴如醉,丝毫不染纤尘,那琵琶妙运本是木器,却在他的指下宛若神女,一丝一弦,风情万种,顾盼生姿。

苏安揉住弦,瞧着顾越,问道:“十八,在洛阳有地方住么?不然就住在我宅子里?”顾越咳了咳:“我要去河阴县。”苏安笑道:“一个邻县几里路而已,不就在河南府和郑州边界,你白日忙,夜里来游宴。”顾越道:“苏莫谙。”

顾越说不出辛苦。

降在洛水里的月亮,一路往东摇摇晃晃,由圆团化为弯钩,追逐天空中落下的银河,从寿安县的石桥洞流过,一夜夜,渡过五陵,遥望金碧辉煌的五凤楼。

月内,一纸户部下行的符文送至,汜水、武陟、荥泽三县从此并入河阴,县内均分工役,均发充田粮饷,避免纷争,造起了容量以十万石计量的十余座土仓。

而顾越陪着苏安,在美如画境的龙门山下站了一站,最终还是放弃入东京与名流交际的机会,同游桓之、李道用出发去往黄河与汴河(通济渠)交汇的汴口。

土仓顺利建成,意义重大,首先是五大工程首战告捷,开了个好头,其次,预算没有超支,土木估量准确,说明李道用宝刀未老,再次,工人听从指挥,县令服从安排,说明游桓之没有食言,又次,户部及时批准,御史没有责问,说明顾越在朝还算有人缘,最终,三个男子之间可爱的友谊,在几日之内生根发芽。

顾越管钱;李道用报功;游桓之不吭声,一面观察,一面心思还在洛阳城。

城里的至尊李隆基,几乎是架空自己,任转运使大展手脚,不闻不问,甚至还下了一道旨意——今秋,命三百里内的刺史带领乐人集于五凤楼下,各较胜负

于是,一件小事悄然发生了,即从此,河阴县令邱仲不再兼管国家漕运在该河段公廨、度量、庖厨、仓库和租赋,这些权力将交给直隶朝廷的河阴段转运司。

七月,汴口。

烈日曝晒在大地与河流之上,处处皆是令人眩晕的热浪。密密麻麻的船只,如同从被烤化的蜂窝里冲出的蜜蜂,大大小小,拥堵于湍急的河道,争相入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