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爷暴跳如雷,可状纸已经递上衙门。齐夫人又是命妇,是可以替在任官员代讼的。
“母亲说谁要杀我?”
“夏启中。”小竹君也是一脸困惑地传话。
他丢下手里的茶杯去找齐豫风,在门口撞见了同样来找他的人。
“母亲说她把启中送回金陵,见不得他待在京城...如今怎么又说他要杀你?把人直接送到牢里去了?”齐豫风揪着齐四的衣领,一路狂奔而来,话说得直喘。
“二哥,我...我也不知!”
齐豫风举起拳头要打他,被兰君按住。
“我是真的不知!母亲此举,对齐家的声誉有害无益,我也不明白啊!现在我成了朝廷命官,也不便出堂作证...夏启中恐怕...我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她要启中死,根本不用这么麻烦!除非...”
“除非?”
“她想杀的人是我。”
启中在牢里一夜无眠,第二天被提到堂上,叫惊堂木震了一下,魂都要散了。他一个小倌,何德何能,居然有机会见识到这种大场面。齐夫人在堂下立着,轻飘飘地递给他一个眼神:“这贱奴不该有那样的胆量,所以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堂上的官老爷似乎对她有些忌惮,顺着她的话来质问启中:“你家夫人所说,是否属实?”
启中听着,像是这毒妇在替自己开脱,连忙点头:“大人明鉴!小的没有杀人!”
“我的嵩儿命大才堪堪逃脱你这贼人的毒手,冰天雪地来京险些命丧途中,那日只得你与嵩儿在场,不是你,又是谁?人证物证具在,你的供词刚刚呈上,你又要反口?莫不是谁在背后指使?”
这话题绕来绕去越说启中越听不懂了。老妖婆冤枉他要杀齐豫嵩?什么人证物证?什么供词?——他想起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这妖婆还能自己录供词的吗?
“嗯,昨夜你自己招认的供词,上面还画了押,写得很清楚,怎么今日到堂上你又不认了?若有隐情,一并说来!不得隐瞒!”
昨夜他招供什么了?!他明明在牢里头枯坐整晚!这官老爷和毒妇串通起来了!要害他!可他一个不入流的角色,干嘛用这么大阵仗来整他?
“齐大力,你方才说,那天在驿站,你分不清江面上的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
“是,老爷,夜里太黑,我远远见着四少爷被人掼倒在地拖行许久,边上似乎坐着一个人,又好像是块石头,我当时不知道那被拖行的是四少爷,不敢擅离职守去救...最后才见着二少爷背着四少爷回来了,人都冻昏了...二少爷回来的时候,就绑着他...”
启中扭头看过去,边上还跪着一个小厮,听他说话是他逃跑那天守夜的一个。他脑中警铃大作——他们要逼他把齐豫风供出来!先把拖拽的动作定了性,是要杀人,再骗他签了一份什么狗屁供词,用他这个小人物去抛砖引玉把齐豫风勾出来,再在公堂上揭露他谋害亲兄弟的“真相”!这可比把事情清清白白地说清楚,让齐豫风跪几天祠堂严重多了!这毒妇要借刀杀人!
但齐豫嵩毕竟没死,他只要当着众人的面,把脏水泼到齐豫风身上,那他就不能算以卑犯尊,齐豫风也受不了太大惩罚;若是他不提齐豫风,咬死自己没有谋杀齐豫嵩的意图,这证人和供词又使他不能自圆其说——进退间仿佛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可他一直没吭声。这场堂审处处透着古怪,他如果真如齐夫人所愿,指认当天动手的是齐豫风,恐怕结果并不能像他猜想得那样对齐二小惩大诫一番了事。也许他就害惨齐二了。齐夫人这么坑他,绝对不可信任!
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启中有更多反驳。堂上丢出一个签——“证据确凿。犯人夏启中,身为侍从,谋害尊长,违反纲常人伦,秋后问斩。”
“拖下去,收监!退堂!”
齐夫人没料到他宁可受屈冤死,也不肯做证陷害齐豫风,临走时狠狠剜了他一眼。他也剜回去:呸!妖妇!夏爷我就是不让你得意!
发泄一通,心里又很难过——他还真是福薄,眼看要过上好日子了,结果竟没那个命多享受几天!他可真想齐豫风啊,他还没干他呢...想他唱歌的样子,喝酒的样子,在雪里与自己接吻的样子,迫不及待进入自己身体的样子...他遇见齐豫风,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年多了...他以为自己最开始到齐府被齐四庇佑着时是最快乐的,现在想来,其实是齐豫风对他唱《洞仙歌》的时候才是...
好想他...
真的好想他啊...
番外:齐豫风
齐豫风也想夏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