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说:“我不会害她,我很感激她。”
宿清知道自己获胜了。
他在梁夫人面前用一种被动的姿态扳回了主动权,仰仗的是他的年龄——
在梁夫人眼里,他是晚辈,是三两眼就可以看个透透彻彻的小孩子。他只不过是对钟芝兰有善意,所以才犹豫着不向她“屈服”。
所以梁夫人给了他一个足够让他心安的答复,她笑着说,“我很感激她”。
感激是指什么?宿清根本不感兴趣,可他还是讶异地看着梁夫人,好像是怔住了。
他道:“啊……这样。”宿清眨了下眼睛,“嗯……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在梁夫人的注视下,他垂下自己的眼睫,说:“……我和魏雪呈,是亲兄弟。”
他难以启齿,吐出这句话就好像是把什么疤痕撕开了,宿清不再去看梁夫人,逃避着她目光似的,轻声道:“也因为这个,所以我才……不是很想说出来。”
饶是梁夫人见多识广,这时也有点震住了,一时半会儿竟没说出话来答复他。
“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谁都不想分开。”宿清接着说,“所以就跑出来了。”
梁夫人微蹩着眉,看神情似乎仍在消化这件事:“你……”旋即她想到了什么,目光凛了凛,问宿清,“她知道吗?”
宿清掀起眼皮望着她,慢慢地说:“知道。”
“魏雪呈跟我离开……她也是知情的。”宿清顿了顿,又打出一记砸晕人的重锤,“其实我现在和她也还保持着联系。”
话毕他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在离开仙城之后他就换了个新的微信号,现在那个不超过一页的消息页面上躺着一个消息框,梁夫人看见备注是“Z”。
此前懵的是宿清,现在懵的是梁夫人,宿清跟她讲的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觉得不解:“她为什么……?”
为什么一位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亲生哥哥乱伦私奔,不仅没有阻止,竟还持着这种默许的态度?
宿清把手机收好,换了一个坐姿,低声地说:“也许是因为比起我,她更厌恶我的父母吧。”
这句话使得梁夫人重新找回了主题——她最初就是想知道关于钟芝兰的事。
她迅速地捋了捋被打乱的思绪,收了声响听宿清说话。
宿清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又加了一个带着重音的词汇:“我和魏雪呈,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我不知道您对她有多少了解,实际我和她也不算很熟稔,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您,更多的我不清楚,毕竟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我的父亲和她在一起过,她大概算是我父亲的……朱砂痣或者白月光?这样讲您能理解吗?她的地位很特殊,家里的老人基本上都还念着她。”
“她和我父亲在一起之后,被我母亲插足了。”宿清露出一个浅淡的哂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的母亲是第三者。”
第三者的小孩,这不是一个光彩的头衔,尽管从小到大并没有人就这个点嘲讽过他——几乎没人跟他提起过,但不妨碍他在知道这件事后依旧难以接受。
但现在他已经很释然了,作为一场病态婚姻关系中唯一的“无辜受害者”,他已经可以毫无压力地把这个身份变成自己卖惨的依仗。自从跟魏雪呈袒露过心声后,他就无师自通地搞明白了该怎样去叙述,才能够最好地引人同情。
梁夫人听他这样说,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宿清对她点了点头,接上道:“我父母双方家庭的关系您是知道的,所以我母亲怀孕以后,他们就结婚了。不过我父亲一直憎恨我的母亲,他觉得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导致了我的出现,跟他和钟阿姨感情的破裂。”
“我家的生意一直是我母亲在管理,原因您应该也知道,我父亲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宿清突然闭口不言,他缄默地呼吸几次,才说:“所以,我父亲有时候发起疯来,会做出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在我两岁的时候,他强奸了钟阿姨。”
他看见梁夫人的脸色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