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九城的灵剑还?是出鞘了, 可就在他即将挥剑之际,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影——‘噗呲’一声,掌门被阴怨之气浸染得黝黑发?亮的尖锐长指甲当胸穿过。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冲在最前面,利爪直冲郁九城而去却最终捅入了掌门身体里的女残魂。

“父亲?!”郁九城声音颤抖, 挡在他身前的掌门却看也不看他,一手用力将仿佛因?为见血而呆愣住的残魂用力控制在怀里, 不顾这样会让捅在他胸口的利爪嵌入得更深, 另一只染血的手则缓慢而坚定地将郁九城的剑归鞘。

‘咔哒’一声,是郁九城灵剑归鞘的声音, 也是那女残魂长甲断裂的声音。

那双没了黑色长指甲,忽略掉上面粘稠血迹,勉强也可称得上一句纤纤玉手的手掌轻轻搭在了掌门满是鲜血的背上。

……这不再是控制敌人的手段……或者从一开始, 它就只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师父……”与惊慌失措的郁九城不同,不负的声音清清淡淡,仿佛从前年岁中的无数次呼唤。

“仙宗罪孽需要血洗,但罪不至无辜弟子。”

“当年种种过错,今日一并偿还,从今以后,再无仙宗九城……诸位,好自为之。”掌门最后回望了一眼仙宗众人,然后决绝地拥着埋在他怀中的残魂扑入还未彻底消散的青云琉璃塔废墟。

‘轰隆!’天雷落下。

众魂仿佛受到什么吸引一般,停下?往外冲的动作,神色变得宁静,跟着?扑入雷光中。

“九城!!!”

“掌门!!!”

两阵完全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众位长老,后者是终于冲破迷香限制的仙宗弟子。

“……九城?”郁九城通红的眼珠死死盯着因?为阵法破灭仙宗梦碎而痛苦狼狈的长老们。

郁九城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移开视线,无人敢与他对视。

最终回答他的,是轻飘飘落地的不负:“还?没有明白吗?在你之前的上一代九城,根本不是你娘,而是你的父亲,我的师父。”

“这也是为什么需要我这个‘祭品’的缘故。”不负轻轻勾起嘴角,冰雪消融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那一年的仙宗,罕见的同时存在两个‘九城’,一个是当时还并不是掌门,按理来说也不可能成为掌门的你父亲,一个是刚出生的你……”

说到这里,不负突然顿住,郁九城下意识接话:“然后呢?”

“然后?然后便是移花接木偷梁换柱……只是她虽然是一位‘九城’的妻子,又生下?了下?一代九城,但青玉琉璃塔依然没有完全承认他。于是便有了我。”

“我不怪她。”对上郁九城充满痛苦与歉疚的目光,不负微微笑了一下?,“那只是一位妻子与母亲的私心。而且在知道因?为她的私心塔中多了一个我以后,她也很痛苦,并拼尽全力为我夺得了一线生机。”

“……要怪只能怪这被无数血肉供养起来的所谓‘仙宗’,与它兢兢业业的执行人们……”

不负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极冷极狠,长老们听在耳里惊恐万分:“你还?想做什么?!”

“还?想做什么?”不负作势想了一想,在众长老们越发?恐慌的神色里,脑袋轻轻一歪,道:“该我赎罪了。”

“一赎欺师灭祖,二赎辜负人心,三赎苟且偷生……”

不负一边说,一边往天雷降下?处行去,郁九城慌乱地伸手去拉,却怎么也拉不住,只得固执的、亦步亦趋的跟在不负身后,就像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只知道跟在师兄屁股后面打转的孤僻小孩。

不负也像从前那样无奈而又温柔地叹气:“你跟着?我做什么?”

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无情?地提醒着?惨烈现实:“我已经死了,十多年前死过一次,如今又死了一次,我也该去我应该去的地方了……你别跟着?我了。”

郁九城用力摇头,眼泪砸在他固执伸出的手背上,划出一道血泪痕。

他向来嘴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不通人情世故,反应也慢,从前父亲在教学之余从不管他,在他才刚会走路时就放心地把他丢给师兄带,于是在他还?不懂事时就知道紧紧跟着?师兄。

师叔师伯们瞧着他晃晃悠悠追着师兄跑的样子好笑,偶尔会拿饴糖哄他,叫他小跟屁虫,挡在路上让他看不见师兄,骗他师兄不要他了……

每当这种时候,只比他大几岁却已经很有小大人模样的师兄总会恭恭敬敬的请师叔师伯们不要开玩笑逗他,然后等师叔师伯们走开后,师兄就会拉着?他的手认真地说‘师弟做得对,师弟就是要牢牢跟着?师兄,千万不要跟着?别人走了,师兄回头看不见他会着?急的……师兄不会不要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