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视前方,坦然接受身边每一个学生和老师或诧异或探究的目光,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走进这所学校时的迷茫和第一次站在讲台上时的无助,短短两个多月,已经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而现在和将来,就像是此刻正发生的场景一样,无论身边多少质疑,他的前方都站着肖鸣夜,一个强大的伙伴,接纳和包容他所有的无畏,拉着他的手陪他站上风暴肆虐的高台。
钟意秋以为自己会紧张,当肖鸣夜伸手把他拉上旗台,他喊出第一句话把正解散的师生们又叫住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是异常的平静,想说的话没有一丝的犹豫和胆怯。
他叫了张辉他们三个走上旗台,没有过多陈述这件事,也没有专门把袁艳叫出队伍,更没有提欺凌这两个字,只是简单说学生之间发生了矛盾,他们给袁艳同学造成了伤害,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了,要当着大家的面正式向袁艳道歉。
钟意秋在人群中找见队伍后面一脸懵然不知的袁艳,她细高的个子尤其显眼,今天这么冷的天,她仍然只穿了件褪色的红秋衣和一件像是大人的黄色西装外套,枯黄的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钟意秋的话,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定定的不知道看向哪里。
等三个学生复述钟意秋说的话道完歉,肖鸣夜宣布了解散,人群没有像刚才那样一哄而散,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像是凭空白捡了一出洋戏,压抑的激动演变成状若小声的窃窃私语,像是蜜蜂,一窝一窝嗡嗡的往回涌。
只剩他们两个人还站在台上,雨落在脸上冰凉细痒,肖鸣夜盯着钟意秋清晰分明的睫毛和沾染上雨水后越发清澈分明的眼睛,“为什么不给他们教训?”
钟意秋知道他疑惑什么,今天这一切对张辉他们太轻了,难保他们以后不会再犯。他心里也明白,轻叹着回答,“他们只有八岁,每一个八岁的孩子都应该拥有一次有尊严的重新开始。”
上课铃声叮铃铃的想起,在清冷的雨中响彻校园,肖鸣夜先走下去,伸手接他,“冷,回去。”
钟意秋做这件事之前就想到了别人会怎么议论他,所以走进办公室戛然而止的氛围和一双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影响,他整理了书本出去上课,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身后一声土语的骂人脏话,这一声的音量掌握的非常好,像是偷偷的背后说却又故意的让你听见。
钟意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绝对是很难以启齿的话,因为周围想起来一阵隐秘猥琐的浪笑。钟意秋一阵血气涌上来,耳朵烧的通红,他捏紧拳头劝自己要冷静,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返回去的脚步,还没挪动就听见里面“咚——”的一声巨响像是凳子猛然被踹倒的声音。
空气像被静止,办公室噤若寒蝉,钟意秋嘴角翘起来,揉了揉瞪的有些干疼的眼睛,迈着轻快的步伐向教室走去。
这一天的办公室异常安静,今天下雨,不上体育课也不训练,肖鸣夜却也不离开,趴在钟意秋对面的办公桌上睡完上午又睡下午,下午放学时钟意秋叫醒他让回去做饭他才离开。
老师们像逃难一样第一时间逃离让人窒息的办公室,钟意秋留下来收拾义叔的东西给他带回去。
等其他老师都走了,刘青红才轻轻的走过来和钟意秋说:“钟老师,你别介意……别人的话,不都是这样的……”
难得她一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女人能有这样的勇气,钟意秋很感动,诚恳的说:“谢谢你刘老师,我不会在乎的,而且我也知道不是所有老师都这样。”
刘青红说话时总是不自觉的躲闪别人的眼神,听钟意秋这样说她抬头微笑,“你做的很对,我们几个女老师都很佩服你……”
钟意秋倒是先脸红了,“谢谢你们,我没有经验,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们一定要帮我指正。”
他一脸红刘青红更不自在了,匆忙说了话就想走,“你不用怕,肖老师在这儿没人敢再说你……”
钟意秋看她身形已经有些臃肿,估计怀孕的肚子开始显出来了,她弯腰去提桌子下半蛇皮袋子不知道是啥东西,钟意秋上前刚想帮她提起来,刘青红却像是受了惊吓似的,忙把袋子背在身上连声说“不用——不用”急促的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钟老师慢慢就打通了任督二脉!感谢在2020-02-06 20:46:40 ̄2020-02-07 23:0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世间再无乔松月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别扭
带义叔去医院那天, 肖鸣夜请了假一大早去镇上找高小包借了皮卡车回来,钟意秋前一天和李宏飞说了今天换课, 他答应了但是看起来情绪不是很好, 钟意秋这几天尽忙着照顾义叔, 也没太多心思关注他怎么了。
把车后排连排的两个位置空出来,让义叔一个人平坐,王文俊一把拉了副驾驶的门就坐上去不挪屁股了,他爱美,大冷天的只穿了个件单薄的牛仔外套,冻的抱着膀子直哆嗦。
钟意秋和六子自觉攀上后面的车厢,六子盘腿大坐的招呼钟意秋挨着他坐下来,钟意秋看车厢都是灰, 犹豫了几分钟还是跳下车去拿了两张旧挂历过来垫着, 六子笑话他, “和姑娘一样怕脏!”
肖鸣夜锁门出来远远的看见他俩在后面头挨头的不知道琢磨什么,还时不时的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六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把胳膊搭在钟意秋身上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他走过去拉开车门,被王文俊搭在前面直晃的一双筷子似的细腿刺的眼疼, 看到他站在门前不上车还扭头抱怨, “楞着干啥!快上车啊,开着门太冷了!
肖鸣夜面无表情的给他相了一分钟的面,啥也没说转身大步走向车后,边走边三两下脱了身上的夹克外套一气呵成的朝着六子不老实的手狠抽一下。
“啊——你干啥!”六子瞪圆了眼睛愤怒的叫到。
钟意秋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衣服兜头盖住, 紧接着是一声和某人脸色一样冷的命令,“穿上!”
“二哥你良心让狗吃了!我也好冷!我手还好疼——”伴随着六子鬼狐狼嚎的叫声,皮卡穿过清晨的浓雾向县城驶去。
六子是个直肠子,心里啥事儿都藏不住,车刚开了十分钟不到,他就把自己相亲的事儿一股脑和钟意秋说了。
只可惜他倾诉错了对象,钟意秋一点这方面的经验也没有,抿了好几次嘴也没发出一个字的意见和安慰。
“哎!不过现在说啥也晚了,我妈昨晚把存折给我了,先给义叔看病,没钱的话亲事肯定是不行了。”六子叹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