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枝斜了程冬至一眼,咬断手中衣服的线头,抖了抖:“来!穿试试看!”
由于王春枝很勤快,屋子里炕从来不缺柴烧,空气烘得热热的,程冬至毫无困难地脱了外面的旧夹衫,露出了里面有些破的小衣。
之前给高家送布票的时候,高家那两位姨死活要塞给王春枝一些老棉布和棉花,说是乡下亲戚送来的不值钱,王春枝想起自己妹儿的冬衣有些不耐穿了,便收下了。
棉花她给絮在了程冬至的袄子里头,老棉布则用来做了小衣,贴肉穿的,有点类似秋衣。
老棉布看起来不太好看,其实很亲肤,尤其是洗过几次后穿在身上,那布料仿佛能呼吸一样舒适。
“真舒服!刚刚好。”程冬至动了动胳膊腿儿,发觉尺寸正好合适,顿时对王春枝佩服得五体投地:“姐你怎么这么厉害,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有,怎么没有?多着呢。还有,你又不是个小子,怎么就这么废鞋?才给你做的又开嘴儿了。”王春枝把程冬至换下来的小衣揉了揉放进筐子里,预备洗一洗后拿来纳新鞋底子。
程冬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她这不是怕吃得太好胖了引人注意吗?所以一有空闲就漫山遍野里野,运动量大了,鞋子自然也不禁穿了。
就在姐妹俩说笑的时候,忽然门响了。
“谁啊?”王春枝警觉地问。
“是我,你杏儿嫂。”外头传来的是周杏儿的声音。
王春枝狐疑地和程冬至对视一眼,还是去开了门。人家主动过来,又是个刚进门的新娘子,怎么说都没有不开门的道理。
“唉哟,这屋子和春枝儿你人一样,利落,敞快!”周杏儿一进来就熟门熟路地往炕上坐了,不住地朝四周打量:“这家里也就你房里像个地方,其他房里都又脏又臭的!”
王春枝皮笑肉不笑:“那不能吧?你那房里是我和三婶子亲手收拾的,怎么地也不能又脏又臭啊。”
周杏儿仿佛没有听到王春枝话语里的反讽,而是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帕子包来,打开,里头装着一块指甲盖儿大小的麦芽糖。
“冬枝儿,想不想吃这个?”她拿这糖引诱程冬至。
程冬至不需要大姐暗示,立即乖巧地摇摇头:“我不要,这么稀罕的东西咋能随便拿,大嫂子你自己吃吧。”
这糖一看就知道放了好久的,谁要去吃。
“要不怎么说是省城里住了好几年的孩子,啥世面都见过,啥好的都受用过,一点儿麦芽糖不放在眼里!冬枝儿,以后你有啥好吃的可别偷摸藏着,记得给你杏儿嫂也沾沾光,啊。”
王春枝终于忍耐不住了:“有话直说有屁就放,拐着弯儿在那磕碜谁呢?咱家就这么大点儿破地方,我这屋子奶她几天就要搜一回,哪来的好吃的偷摸藏着?你左眼看到的来,还是右眼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