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哭声,没有悲痛,甚至连肖默存的身影都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窄小逼仄的单人病房里黑压压站满了人。虽然都静得像蜡像,但在他出现在门口的这一刻所有人还是齐刷刷看向了他。
俞念脚步一停,一下子懵了。
眼前这些人都是谁?
从门口到窗边,一张张陌生的男性面孔疑问又警惕地盯着他,从头到脚打量他,像在用眼神为他执行严格安检。
避开他们并不友善的目光,俞念往后一看,眼眸倏然一怔——
角落站着一个单手柱着全黑拐杖的老人,俞念记得,是肖默存的爷爷齐明鸿。
他居然也来了……
那肖默存呢?
视线一撞,俞念张了张嘴,刚想开口问候,齐明鸿身体忽然转了个方向,杖尾轻点。
“默存,你等的人来了。”
声音平淡无波。
俞念心脏却猛得一跳,顺着老人看的方位望过去,终于在人缝中找到了肖默存。
原来Alpha是坐在椅子上的,矮了身后的人半截。等他转过头,身后的几个人又都向旁边撤了一步,俞念这才看清。
不过才一星期未见,肖默存就像变了一个人。
在电话里改变尚不明晰,如今亲眼所见,俞念的关节深处像被毛刺轻轻扎了一下。
不是疼,只是酸楚。
Alpha身上永远笔挺板正的西服皱出好几条褶,领带不见踪影,衬衫的领口敞着一颗扣子,两颊的胡渣冒头,颓废得像过期的旧报纸。最让人恻然的是他那对曾经锐利有神的黑眸,不知何时起已变得血丝密布、黯淡无光。
它们朝俞念看过来,眸下乌青,眼底通红一片,像是几天几夜没有阖过。
俞念微张着嘴,嘴唇上下动了动,喉间却像是被水泥糊住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对通红的眼睛仍旧那么凝视着他,像飘泊许久的船终于等到港湾,疲惫不堪。
“俞念,你来了。”
Alpha声音黯哑,比电话里强撑出的状态又差了许多。
俞念怔怔点了点头,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他面前看。
前方病床上,肖岱桦静静地平躺着,惨白的被子盖住半截身体,面容是不详的血色。枯木般的双手露在外面,一边扎满针头,另一边被肖默存紧紧握着。
“默存……”
俞念张了张口,鬼使神差地轻轻喊了这两个字,像是安慰又像是对眼前这一切的询问。
肖默存慢慢松开手,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他。
“爸醒着的时候说了几次想见你,跟他说两句话吧。”
俞念顿了一秒便急忙走过去,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到了椅中,一颗心已经紧紧揪起来。
病床上的肖岱桦戴着呼吸机,面罩上蒙着层雾,人瘦得只剩一张皮,眼睛不安地闭着。
“爸。”久违的称呼想也没想就冒了出来。
俞念握住了床边的手,只觉掌心仍有温度,“我是俞念,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