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唐阮玉忽然惊呼一声,盲杖一歪,重心偏颇,险些摔倒。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女人赶紧上前将小孩拉走,她诚恳道歉,眼神流露真挚,倒叫洛珩川不能发作。
“珩川?”唐阮玉的手掌骤然一空,盲杖被洛珩川接了过去。
“抓紧我,这儿人多。”洛珩川反手握住唐阮玉的掌心。
“……”唐阮玉语塞,手指像着了火的无头苍蝇,悬在半空,生怕指头一弯就搭上了洛珩川的手背。洛珩川有一双握枪的手,长期持枪积累的厚茧同唐阮玉柔软的掌心,形成格格不入的对比。
这种触感过于陌生,又要怎么抵挡。
先是两指轻落,触及到真实的皮肉下后,他又扭头去“看”洛珩川,就像是小偷,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揣着东西到胸口,忍不住回过头观察是否打草惊蛇。
没有唏嘘,没有谩骂,他终于安下了心,将五如履薄冰般地搭到洛珩川的虎口。
洛珩川反射性地瞥了唐阮玉一眼,什么也没说。他垂眸,步子放慢后动了动手,将唐阮玉牢牢牵住。
“珩川,帮我看看有没有‘朱红’和‘春日青’?”唐阮玉摇了摇洛珩川的手,指腹在他的虎口轻轻柔柔地蹭过。
“好,我找找。”洛珩川下意识要松开手,可唐阮玉紧抓着他,一刻一分都放不掉。这种不安如此直白地被端到眼前,无须剖析都一眼望穿,洛珩川心里咯噔一下。
“有了,还要什么吗?”洛珩川攥着唐阮玉的手蹲下,在一番翻找下终于找见了颜料。唐阮玉摇了摇头,拉着洛珩川的手重新站起来。
“嗡。”洛珩川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震动,他费了些劲儿抽出来,屏幕上闪跳的人名迫使他手一抖。
电话赶在洛珩川接听前挂断了。短信无缝衔接而至。洛珩川一字一句闪掠过,脸色正如筋疲力竭的沙鸥,只能扑扑翅膀罢了。
“珩川?”唐阮玉叫了几声,洛珩川才听到。他啊了声,很快回过神来,将手机揣入口袋中。
“我们走吧。”
“啊……还没结账呢。”唐阮玉一怔,小声提醒。洛珩川心不在焉,声音变得断续,亦忘了要抓紧唐阮玉的手。
唐阮玉忍着止不住地慌张,跟着他在漫漫海潮般的队伍里温吞。
外头的空气在二十分钟后才跑进唐阮玉的鼻腔。直至他刚坐进副驾驶,洛珩川又是一语堵住了他想询问的嘴。
“小玉,我有些急事,先把你送回家。”
油门确实被洛珩川踩得急,绿灯闪烁其词,他闯得冲动。唐阮玉不得已抓紧了安全带。
唐阮玉的呼吸瞬间紧促,洛珩川捏紧了方向盘,不再多给一个字。唐阮玉想问,可被风驰电掣般的车速吓得不敢张嘴。
幸好马路一路畅通无阻,时间比预想中还快了一半。
“……”车轮碾过沥青马路,又甩出乌黑难闻的尾气。刹车将车速骤减,人还是难免往前冲撞。
唐阮玉感觉惊魂未定,手不由自主地压上心口。洛珩川率先下了车,他绕到后排将盲杖取出,接着又绕到副驾驶座,替唐阮玉将车门拉开。
他把手递给唐阮玉,掌心朝上,手指微弯,唐阮玉犹豫着摸着门框,刚一探出就被洛珩川捉住。
“小心台阶,小玉。”
唐阮玉的脑中又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就像本已做好打算摸黑爬河而过的时候,眼前忽然一片光明,善意地提醒他脚下的路。
洛珩川在这一刻,像是他失去的光明。
“我很快回来。”这句话又伴在耳朵边,唐阮玉一如既往地点头。就像过去重复了成千上万遍的那句:“我等你。”来做应承。
门落锁,洛珩川又出去了。
. 平安府邸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