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宝娟和陈淮阳,一个给她使杀招,一个拿她逗猫玩,其起因竟仅仅是因为,她的模样生的有那么几分像陈澈的发妻余凤林。
余凤林何错之有,她又何错之有,就因为一幅相貌,上辈子活生生叫陆宝娟玩弄,蹂躏了十年,如今还要时时提防着她来杀她?
在锦堂香忙了一通,再回到木塔巷,月亮都挂上树梢了。
晚饭依旧是麻酱凉面,齐如意从窦明娥那里要来的方子,做出来虽不及窦明娥做的地道,但也很好吃。
锦棠吃罢了饭,洗了个澡,坐到桌前,默了半晌,于抽屉里掏了封和离书出来。
这还是初到京城的时候,陈淮安写于她的。
当时他说,徜若相府的人,或者陆宝娟敢找她的麻烦,就叫她掏出这东西来。这东西就可以证明,她和他是早就和离了的,也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她如今所面临的一切状况,就可以迎刃而解。
拿着份和离书,锦棠咬着唇,心说到底该不该把这东西掏出来,甩到陆宝娟和整个相府的人脸上去,告诉他们自己和陈淮安早没了关系。
陆宝娟这个阴沟里的蛆虫似的婆婆,做了二十年见不得光的外室之后,在余凤林死之后,才成为相府的女主人,上辈子锦棠多少回名誉扫地,直觉是她干的,可惜苦无证据。
而如今,她居然再度的欺上门来。
锦棠自忖两世,与陈淮安的夫妻便艰难,一直都能维持,而真正叫她无法跟他过下去的,恰就是他的这些亲人们。
每每她下定决心想和陈淮安过日子的时候,总是他的这些亲人们逼着她,让她动和离的念头。
恰在这时,楼下一人高声喝道:“嫂子,嫂子。”
锦棠于是打开窗子,便见楼下站着个乞丐样的男人,破衣烂衫,衣服都结成了褛子。
她愣了半晌,才道:“骡驹,你怎的成这个样子了?”
骡驹那一身结实的肉都给饿没了,于窗下咧着唇,扬面笑望着锦棠。
他本是跟着陈淮安去了河北的,整整半年,除了一口牙还是白的,整个人从头到脚,黑的就跟铁炭似的。
锦棠叫他看的莫名其妙,笑着说:“骡驹,你莫不是疯了,我问你话儿了,你家二爷可还好,我表哥和嘉雨是不是也好,他们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成个乞丐样子了?”
骡驹看了半晌,终于嗨嗨一笑,收回了目光:“二爷说了,他现在穷的叮当响,想给您买只最便宜的铜钗也掏不出钱来,不过,他说东家如今家财万贯,也不计较这个。
他只是想您想的慌,要我来了啥也不干,先替他盯着您看上一刻钟再说。就只当是替他看了。”
说着,他又揉了揉眼睛。
锦棠于是笑道:“瞧吧,不眨眼睛,眼里进沙子了吧。”
骡驹再叹一气,道:“这也是替二爷揉的。他说,他不可能盯着你看这么久,必得要揉几番眼睛才能继续看下去。”
事实上陈淮安吩咐这话的时候,扬着脖子,就怕眼泪要流出来。
他的妻子,他都半年不曾见过了,只想一想锦棠坐在高高的窗子上,瓜子似的小脸儿,肤娇面嫩,笑着说话的样子,陈淮安就能热泪盈眶。
锦棠遂把骡驹唤了上来,细细儿问了些河北的状况,再问他嘉雨和青章两个的身体如何,等等儿的话。
骡驹走的时候,嘉雨其实就已经不行了,陈淮安也染上病了,但是骡驹报喜不报忧,当然一力只说他们皆过的很好。
还大力夸赞了一番锦棠送的红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