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嘉雨原本不吃药的,听说红参是锦棠送的,如今每日都要熬着吃上一盅参汤呢。
锦棠送走了骡驹,再坐到桌前,再捡起那份和离书来,不禁又觉得自己如此就与陈淮安和离,也太草率了些。
她于窗边坐了半晌,忽而再唤一声:“骡驹,去看看咱们家后面那堆柴禾,若你无事,就把那柴禾抱扔了去。”
骡驹多勤快的人,几百里路马不停蹄的跑回来,给正在厨房门上搓冰粉的齐如意露了个憨兮兮的傻笑,揩把汗,又去搬柴禾了。
俗话说的好,赶的早不如赶的巧。
恰就在骡驹去挪柴的时候,竟就发现有个黑衣人悄没声息儿的,对着后面的柴堆正准备放火。
可以想象,徜若不是骡驹提前到来,徜若不是把那放火的人抓住的早,如此干燥的暑天,也许瞬时之间,这院子就能成个火场,不说烧死,一家子人都得叫烟给呛死。
上辈子,锦棠住在这院儿里的时候,也曾发生过后面柴禾突然烧起来的事情。
也恰恰,当时陈淮安在外。
但偏偏她夜里吃多了茶,无心睡眠,正在凉台上摇扇子,闻到烟味儿,喊着隔壁的葛青章就把火给灭了。
锦棠捏着拳头,心说果然,一番不能得手,就肯定还有后招,一番有一番的,得亏骡驹回来了,否则,家里没一个靠谱的,她该怎么防备?
如意端了冰湃过的冰粉进来,一大海碗,上面淋着切碎的西瓜,哈蜜瓜,勺子一划开,冰凉凉的清香之气。
她还拿着幅卷轴,并一封请谏,笑着说道:“方才有个极瘦,但生的极俊的男人到咱家门外,送了这两样东西,要您明儿到英国府赴趟宴呢,二奶奶,您去是不去?”
锦棠揭过请谏,见是英国府,笑道:“还真是英国府请我。”
接着,她展开那幅卷轴来。
画中一个穿着对襟,灰色褙子的女子,坐在一处月门侧,脚下一只狸猫卧着,她手中一幅绣绷,笑的颇有几分佻皮。
锦棠见她这笑时两只小小的酒涡儿像自己,总觉得这人面相生的十分熟悉,而她脸上那种笑,像是犯了错,又像是害羞,总之极为传神的,叫人觉得,她此时非常的窘迫。
待目光扫到她手中那幅绣绷上,锦棠顿时明白了。
她在绣绷上,绣了一对比乌鸦还丑的鸳鸯。画作无处不精,唯独那对鸳鸯,丑到没眼看。而这妇人之所以笑,大约也是因为发现自己绣的鸳鸯太丑,带着几分自嘲,却又让人由心觉得可爱。
缓缓看到落款处,锦棠顿时心中泛起恶心来,哎呀一声,把画给卷了起来。
那落款,提着陈澈的大名。显而易见的,这是他亲手执笔,绘的余凤林。
如意吸溜着冰粉,看的正认真呢,见锦棠卷起来,笑道:“二奶奶在何处找的画师,竟将你画的这样传神,该日叫这画师给我和骡驹也一人画一幅,如何?”
锦棠不答这话,端过冰粉来自己划开,道:“如意,去,把我那件青碧色绫纱斜襟旋袄,并那件牙白的柔绢曳地长裙烫了去,咱们明儿要去赴趟宴席。”
丈夫远在河北,为国为民而鞠躬尽瘁,此时,她若不勇往直前,反而拿出份和离书来摘清自己,那也太不讲义气了。
陈淮誉送来了余凤林的绘像,应当是想要让她知道,她自己生的究竟有多么的肖似于于凤林。
而同时,他给了她一张请谏,恰如白日里敏敏王妃所说的,是在英亲王府。
应当来说,陆宝娟是想招赴她一同宴,陈淮誉也希望她去宴。
她去赴宴,他则会在暗中观瞻,看陈府之中,从老太太到陈淮阳,再到陆宝娟,以及陈澈,究竟谁才是要害她死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