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淮安走后迄今,过去整整六个月了,要说真有人想彻底从世上除去罗锦棠,那当是在六个月前就开始谋划的。
而陈淮誉的归来,是个契机,是个正好嫁祸于陈淮誉的契机。
恰如陈淮誉所言,此时冒然伸张此事,那怕告到官府,顶多也就打死两个无辜的尼姑,袁俏还要牵连获罪,倒不如暂且隐下,俩人俱皆装傻,然后警惕着,慢慢儿的推敲,分辩,看想要如此大费干戈,除掉罗锦棠的人会是谁。
好好一回出门,差点连命都给丢了,锦棠当然不敢再乱走动了。
不过,自打河北有灾,整个京城的酒坊全部销量下滑。
而且走在街上,还处处有人当着她的面抱怨,说灾年粮食减少,酿酒要费粮食,她们这些酒坊就合该关门。
听到有人说这种话,锦棠恨不能啐上一口。
酒,须得三五年的周期才能酿出来,今年是荒年,要到三年后酒才会短缺,并非是今年。
再者,酿酒用的是糯高粮,那并非人们餐桌上的主粮,主产区又在云贵,以及陕甘等地,这些地方又未遭灾,锦棠此时酿的酒销不出去,只会影响她的收入,影响她向朝廷纳的税赋,除此之外,再无益处,她又怎能不气?
无论荒年还是丰年,横竖苦的是百姓,这时候,锦棠首先想到的就是旭亲王和敏敏王妃,他们一家在京城结交识广,锦棠想做个义卖,然后把所有的银子全捐到河北去,届时,她带着银子去见陈淮安,只怕他得乐得跪着给她洗脚。
于是她来找敏敏王妃所认识的贵妇人们相帮,看能不能托她义卖些酒。
她到旭亲王府门上,给陆王妃递了个帖子,想要拜见陆王妃,再把义卖之事好好讲上一讲。
岂知在门外等了许久,王府大管家刘思罔出来了。
刘思罔带着锦棠边走边说:“罗东家,你没发现么,这近半年来,王妃基本都不见你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
“大约是你的婆婆陆宝娟说的。说你虽在京城,可是只顾自己做生意,于孝道上没有一丁点儿的作为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身为相府之媳,相府近在咫尺,婆婆就在眼前,你却从来没有拿他们当人看过,而是一味的攀爬富贵,结交权势,王妃是个既和蔼,又懂礼数的人,因此才会对你心生不满。
王妃徜若不满,这京城里大多数公府家的夫人小姐们,与她皆是一体,也就不会满于你。难道你没发觉,近来连王爷都不敢再替你介绍酒客了?”
锦棠愣在原地,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笑着对刘思罔说道:“多谢刘公公这番提点。”
“王妃还说,明日中元,英国府要行放生法事,徜若你还认陈家是你的本家,就往那法事上去,亲自到您婆婆面前认错。只要您是个孝顺的孩子,她依旧爱你,便义卖之事,不必你开口,也会极力去办。”
锦棠点头,道:“我明白了。”
说着,她别过刘思罔,回了锦堂香。
七月的暑天,便到了傍晚,外面也热的像要着火似的。两个小厮正在忙里忙外,待锦棠进来,皆笑着止步,唤着东家。
自打重生回来之后再到京城,锦棠一心一意只想着做生意。
因为陈淮安的关系,便上辈子陆宝娟暗里使过那么多的手段,只要她这辈子不出手,锦棠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她。
岂知,树欲动而风不止。
陆宝娟沉寂一年,瞧着没有任何的动静,却原来私底下,一直在陆王妃面前败坏她的名誉。
于陆王妃面前败坏了她的名誉,那么,在满京城的公府之门,她的名誉就坏透了。
而与陈淮誉相见的这一回,她使的直接是杀招。
至于陈淮阳,如今掌了礼部,可以想象,她寄希望的大订单,会被陈淮阳拿来玩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