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听不见扣下扳机的节奏与声响,人群的尖叫和顾安平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他甚至都来不及辨别郑峰伏击的方位。
混乱之中是周远奔袭而来将他按去地上,他在最后一声枪响前踉跄着爬起,隔着雨后未散的水雾,他看到郑峰在一艘客轮顶上给狙击枪更换子弹。
他离顾安平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几十米距离可以决定郑峰的生死,哪怕顾安平还有一口气,这件事情就还存有转机。
周远尚未回过神来,他便已经踩上了岸边的围栏,他抓上吊臂垂下的钢链生生靠着腰力将自己荡开摔去甲板上,粗暴仓皇的落地方式足够他摔断肋骨,可他没时间在意了。
“——滚过来!”
郑峰扣下扳机的瞬间,沈拓纵身去抓顾安平的领子,抱头鼠窜了数年的中年男人流露出一丝可怜到滑稽的希望,他用满是泥污的双手死死扣住了沈拓的手腕拖到身前,试图以此来挡掉要命的子弹。
“沈……沈……不能杀我,你们不能…….”
求生者的力气是可怕的,顾安平紧紧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可笑又可悲的缩在仇人的怀里乞求着从另一个仇人手下逃脱,只是他忘了郑峰从不是他这种废物。
一秒钟之后,血和令人作呕的浆体一起溅开,顾安平的求饶戛然而止。
艳丽到恐怖的场景占据了沈拓的全部视野,他迟缓的挣开桎梏抹了一把脸,一双失焦的桃花眼几乎被血沁得睁不开。
第十八章 作死使人黑化
“我再问你一遍,郑峰到底是怎么得的消息?”
审讯室四面封死,只留了一个窄小的透气孔,廉价的灯丝将灯泡壁熏得发黑,忽明忽暗的亮光悬在头顶,注定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沈拓仰去椅背里揉了揉眼尾,懒散自在的动作牵连了他腕间的手铐,同桌面相连的链条悉索作响,衬着记录员兢兢业业的打字声倒也相映成趣。
“沈拓!我在问你话!顾安平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怎么一回港城就死在街头,郑峰哪来的精准情报?!你们段家在这之间到底做了什么!”
“梁警官,顾安平怎么销声匿迹的你比我清楚,上头护着他的人没了,郑峰自然就能找到他。你要硬是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奇怪,毕竟你们局里没本事,能把一个杀人犯放走十几年。”
沈拓的烟瘾又犯了,他拽来手铐上的链子绞在指间摩挲,顾安平的血还凝在他指甲缝里,警察来的快,他连把自己收拾干净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