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的骚动瞬息静止,绝大部分人都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仙门之匙?那是什么?
闻所未闻。
知道内幕的几人刷地望向谢酩。
谢酩依旧风轻云淡的,端坐正中首位,眉目疏秀,湛如明月。
楚照流眼底冒出几分疑惑,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倒是能猜出谢酩准备做什么,但是……他们哪儿来的仙门之匙?
钥匙,不过是个模糊的概念称呼罢了,所谓的仙门之匙,应当是某种信物,他们连五把仙门之匙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单一张嘴说,拿不出来,也骗不出堕仙啊。
堕仙没那么好骗。
谢酩拢住他的指尖,嗓音淡淡的,难得说了一长串话:“上古时期,仙界授予人界五把仙门之匙,飞升之人需有保管者的认可,以仙门之匙开启仙门,方才能得到仙界承认。”
楚照流不知道谢酩哪来的底气能钓出堕仙,不过俩人配合久了,成了习惯,清清嗓子,默契地接上话头:“万年前仙门在浩劫中关闭,但仙门之匙是从仙界流传下来的,唔,和所谓的仙器也差不多了吧,未必不能悟到什么。”
一听此言,所有人心口顿时狂跳,眼前一亮。
与飞升有关的仙器!
以谢酩和楚照流的修为和地位,没必要撒个谎骗他们的吧?
而且他们不说,在场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东西,撒个谎图啥。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不是天选之人——有资质修行者,百里挑一,能顺利结丹者,千里挑一。
他们不仅修行悟道,成功结丹,还是其中的佼佼者,为一方之主。
只要拿到仙门之匙,必然有机会得窥飞升之门!
众人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对这个不太在意的问剑大会也重视起来。
杜夫人搔了搔怀中白猫的下巴,笑吟吟地开口:“仙门之匙,连妾身都有些心动呢。不过,妾身很好奇,谢宗主怎么舍得将这种东西拿出来?”
谢酩抿了口茶,语气冷淡:“我不需要。”
透露着毫不遮掩的自傲。
所有人:“……”
很好,居然十分合理。
“没有其他问题,便散了吧。”谢酩搁下茶盏,“不送。”
众人正有此意,纷纷起身告辞,怀揣着一腔兴奋,准备赶紧回流明宗安排的客居之所,给参加问剑大会的年轻弟子们训训话,敲打敲打。
顺便塞点宝贝给参赛的弟子。
这次问剑大会,一定要竭尽全力,夺得魁首!
旁人散了个七七八八,却还有人没走。
还在座上没挪动的,是楚荆迟、杜夫人,以及一个比较陌生的中年男子,从谢酩提到仙门之匙后,就沉吟着没有说过话,楚照流瞅着眼熟,好似是昨天一起倒霉的修士之一,但姓甚名谁叫不出来。
顾君衣就知道他肯定不认识,边嗑瓜子边和楚照流交头接耳:“那是东临门的门主,单海宏。”
燕逐尘也凑过来,三人沆瀣一气,淡定自若地嗑着瓜子,凑一块儿说悄悄话。
燕逐尘又叭叭了两句,楚照流才对东临门有了印象。
东临门在烟霞之北,离得颇远,又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和扶月宗相处得不咸不淡,所以没什么印象。
他哦了声,抽空朝外瞥了眼,代谢酩开了口:“几位留下来,是还有什么问题想问谢宗主?”
杜夫人撸着她的猫,笑而不语,楚荆迟是个老狐狸,一时也没开口,东临门门主憋了会儿,迟疑着问:“谢宗主当真有仙门之匙?”
谢酩伸手把和燕逐尘凑得过近的楚照流往身边拨了拨,顺手将啾啾提放到两人中间,不露声色问:“哦?听你的意思,对仙门之匙很有了解?”
单海宏讪笑了下:“谈不上了解,就是从前四处游历时,听过一耳朵,好奇已久,没想到谢宗主如此大气,事关飞升的仙器,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在下颇感震撼。”
他边说着,边悄悄打量着谢酩的神色。
可惜谢酩脸色总是淡淡的,很少显露情绪,他看不出来谢酩对仙门之匙有任何反应。
另外那三人还在那儿热火朝天地嗑瓜子。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谢宗主了,”单海宏遗憾地收回目光,“告辞。”
谢酩:“请。”
楚照流和顾君衣交流了个眼神。
他们对仙门之匙也知之甚少,单海宏倒像是有听闻过,现世对上古的记载太少,能挤一点是一点。
必须把话问清楚。
楚照流摇摇扇子,深沉地道:“不知道这位单门主,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燕逐尘斯斯文文地剥着瓜子:“你们又要去干些打家劫舍的事了?可别拉着我,否则我师父回来得打死我。”
顾君衣嗤了声:“瞧你那点胆子。”
燕逐尘冷笑:“你们这几个常年病号,就不怕我下回在你们药里放泻药?”
顾君衣:“行啊,我们喝药前先给谢酩试一口,你要真敢放,我敬你是条汉子。”
燕逐尘:“……”
燕逐尘转移话题:“小照流,你这到底是什么鸟儿,看起来不是凡物啊。”
啾啾身为一只神兽,却深深地迷恋上了嗑瓜子,坐在三人中间,嗑得如痴如醉,两只小爪子抓着瓜子,小尖喙一咬一嗑,轻轻“啪”地一声,就顺利开壳,露出中间的瓜子仁。
三两下,比人嗑得还快,不一会儿身边就聚起了一堆瓜子仁。
燕逐尘作势去偷,还被炸毛的啾啾不满地啄了一下。
楚照流:“哦,这是只凤凰。”
燕逐尘:“……”
燕逐尘差点跌下座位:“凤什么?什么凰?”
凤凰是百鸟之王,天生御火,神圣、美丽而高傲,浑身是宝,无论羽毛、眼泪还是血液,都属天材地宝,邪祟秽物避之不及。
这种神兽,已经几千年没在世上出现过了。
现在楚照流漫不经心地告诉他,这毫不起眼的、圆滚滚的黄毛胖鸟居然是凤凰?
啾啾睨了眼这偷瓜子贼,不屑地“叽”了声。
它难道还不够神圣美丽高傲?
愚蠢。
几人嗑着瓜子研究啾啾,轻松愉快的气氛与屋内的端肃氛围有种严重的脱节。
谢酩端坐在旁,座下的人不说话,他就不说话,安然地注视着一颦一笑尽皆惹眼的楚照流。
这要是没人开口,能耗到晚上去。
楚荆迟耐不住轻咳了一声,终于开了嗓:“照流,听说你受了伤,好些了吗?”
楚照流正在婉拒啾啾扒拉到他手边的瓜子仁,闻声笑意一敛,平淡地别去一眼:“楚家主特地留下来,就是想说这个?”
以楚荆迟的脾气,八成是留下来打探仙门之匙的消息的。
顾君衣最瞧不上楚家人,阴阳怪气出声:“关心得真是时候啊楚家主。”
当年楚照流父母失踪后,楚照流受辱受欺负,楚家那种人吃人的环境,楚荆迟都冷眼旁观,此后更是多年未曾有过联系。
需知迟来的锦上添花,就是佛头着粪。
楚荆迟静默了下,看了眼还在侧的其他人,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道:“三日后,如若你愿意,可以到山下的瀑布边来找我,我有事想与你说。”
话毕,便起身离开。
顾君衣哼了声:“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小师弟别理他。”
楚照流还是个所谓的废人时,楚家对他不闻不问,现在知道他实力强悍,又巴巴地来了。
楚照流不悦:“二师兄,你说谁是鸡呢?”
说着,掏出袋新口味的瓜子,瞅了眼味道,满肚子的坏水摇了摇,立刻亲手剥了瓜子,献宝似的递给谢酩:“谢三,尝尝,甘草辣椒味的瓜子!”
谢酩:“……”
说实话,不太想尝。
但这是楚照流亲手剥的。
谢酩沉默了下,最终还是在楚照流亮晶晶的期待眼神里,把瓜子送进了嘴里。
草草咽下这味道神奇的瓜子后,谢酩揉了下额角。
不能再让楚照流跟着顾君衣和燕逐尘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