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槿离开之时根本没走后门角门之类,而是直接冲大门而去,前院宾客来往,正是热闹,方槿突然带着一群人冲出来,只把一堆男人惊的避没处避,躲没处躲,好不尴尬。
男人们八卦并不逊色于女人,早有人派了自家小厮去二门打探情况,不多时,后院发生之事传遍前院,众人看方桐的眼神已有幸灾乐祸之意:安乐侯府什么身份,比起空有名头的庆国公府可是简在帝心的多,如今大喇喇的欺负他家女眷,就不怕安乐侯去御前告状去?真是蠢的让人无话可说。也有明理清高之辈,出生平凡之人,见庆国公府如此捧高踩低,对方桐的印象也差到极致,只觉不屑与此人为伍。
方槿带着两个女儿上了马车,由于时间紧迫,车马来不及齐备,落霞便与兄长坐在车外,跟着方槿率先回府。马车起驾不久,落霞进来道:“小姐,前面角门上拐角处坐着的似是方桉少爷,看那模样,大概是在哭。”
方槿想起自己出嫁之日方槐、方桉小哥俩还帮过自己,心地也还不差,便对落霞道:“你下去问问,看看他出了什么事,能帮的咱们就帮一把。”
牛耕田将马车停在一处隐蔽的胡同中,避过来来往往在庆国公府看热闹的人。过了一会儿,落霞回来对方槿道:“小姐,问清楚了,原来是大房的周姨娘病了,大夫人不给请大夫,大老爷又不管,眼看周姨娘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方桉少爷心中难过,因此躲在此处哭泣。”
方槿想了半天周姨娘是谁,好不容易才想起来那是方槐的生母,方桉生母早逝,周姨娘对他多有照拂,故此方槐方桉两个最是要好。
方槿叹口气,大家族的庶出子女历来活的不易,黎漫、黎沁今日所受羞辱也是因此而来。于是方槿从马车座位下的抽屉中取出纸笔,写了一张条子,盖上自己的私印予落霞道:“你去把这个给了方桉,告诉他回春堂的地址,让他去找杨叔说一说周姨娘的病情,看看杨叔能不能救。只要有这张条子,回春堂不会问他收医药费。告诉他若是他将来有什么困难,也可来安乐侯府找我。”
落霞依言去办,回来后笑道:“小姐没看见桉少爷刚刚那个表情,恰似求佛的人见了观世音菩萨下凡一般,既惊且喜,呆的说不出话来。”
方槿摇头失笑,道:“他和方槐两个,活的忒不容易了些。有些事情于我们不过举手之劳,于他们却是天恩雨露。与他们相比,咱们在庆国公府的日子真不叫难过。”落霞也笑。
黎漫扯扯方槿的衣袖,问道:“母亲,为什么我们这些庶出的就会被人瞧不起?”
方槿道:“自来嫡庶有别,历朝历代均是如此。以咱们家为例,澈儿的月例银子是每月十两,你哥哥渊儿和深儿则是八两;又因男女之别,你和沁儿的月例都是六两。将来你们父亲过世了,澈儿能继承爵位和家业中的九成,而渊儿和深儿平分剩下的一成。”
听到方槿这样说,黎漫将头低下去,心上似是压了一块巨石;黎沁扭脸看向窗外,眼中涌出泪水。
“但是——”方槿故意将音拖长,引起两个孩子注意,方才笑道:“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英雄不问出处’。当今朝中大臣,有不少便是庶子出生,与你们父亲交好的今科榜眼就是庶出,还是被嫡母赶出家门的庶子。我外祖父白胜将军也是庶出,一样能建功立业,他战死之后,西北二十万大军自发戴孝,送葬百姓绵延十里有余,可见一个人将来有无成就,与出生并无相干。”
黎漫放下心来,问道:“那么,以后我哥哥是不是也可以做状元?”
方槿笑道:“这是自然。而且你们两个将来也会为人正室,做一府的当家主母,所生子女,自然是嫡出。今日之事,你们不必放在心上,那些自以为身份高贵便看不起别人之人,将来的成就也是有限。以后再遇到这样之人,不必理会。若是遇见不问出身,只注重性情之人,便可做一生挚友了。”
黎漫受教点头。方槿又对黎沁道:“你记住,身为侯府贵女,急赤白咧地与人吵架是很失体面的。你父亲是安乐侯,当今太后是你姑祖母,当今皇上是你们是可以称一声伯父的,如此身份,你怕什么,又有什么可自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