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曾经倾心温暖过的所有人,都在为你揪心,都愿意不计代价解救你,这个世界或许曾经伤害你,可,爱你的人从来不曾放下你,所以你也别放下自己,千万别让自己继续滞留徘徊在那个噩梦里。
东晓怔愣许久,而后,拼命点头,紧闭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宋憬闻觉得他懂了,以为自己掐对了点。
次日晨,宋憬闻醒来时,见到的是东晓的笑。
那笑容如七年前一般灿若朝阳,可浮于表皮,远没达眼底,东晓笑着对他说:“宋先生,早。”
29
没错,就像宋憬闻说的,在意他的人很多,所以他不能让这些人失望。
东晓知道,这是南亚,纵然宋憬闻权势滔天,到段墨初的地盘收拾段墨初,亲自深入虎穴救他,其中的艰难一定难以想象。
同样艰难的还有白砚。
东晓一早知道,当年,白砚为了他,一次毁掉了母亲留下的全部人脉,那样宁折不屈的性情,遇到那样的不平事,白砚的世界一次崩塌成了什么样,可想而知。
所以,这天,白砚跟裴挚抵达病房时,东晓拿出了全部的自控力,笑着跟白砚打了个招呼。
白砚似乎有些意外。
东晓知道,这些人一方面希望他正常,可是又惊异于他正常得这么快,所以他笑得越发用力,可整个胸腔肺腑都冰凉颤栗着。
昨晚,宋憬闻睡着之后,东晓看了自己的病历。
这是间华人医院,病历上的字他看得很清楚,每一处受虐的伤痕都记录在册,他经历过什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曾经的屈辱无所遁形,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剥去了皮,徒留一副血淋淋的身体,赤luo地站在这些人面前。
深夜的病房,他内急,甚至不敢放开宋憬闻的手自己去洗手间,他不得不承认他害怕,当年,那次晨跑,他毫无防备地把自己送进狼窝,眼下,独自一人离开宋憬闻身侧,他不知道自己又会遇到什么。
段墨初已经死了,可他依然不敢相信,他连做梦,都害怕段墨初的人从哪个角落跳出来。
这样不对,很不对。
还好,他们下午回国,手续是宋憬闻差人去办的,宋憬闻本人一直守着他。而且回国之后,白砚跟裴挚就会跟他分道扬镳,他不用一直在白砚面前强颜欢笑粉饰太平。
其实,作为一个正常的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他就不该接受宋憬闻的安排入住宋憬闻家了,可是东晓无处可去,他再怎么装模作样也消弭不掉对这个世界的恐惧,说不出理由,只有在宋憬闻身边,他才能寻获那一丝半点的安全感。
飞机落地,回家路上,宋憬闻虽然一直保持着小心的温和,可每每看向他时,眉心的那一抹忧虑,东晓还是看得清。
七年没见了,他跟宋憬闻的共同话题几乎没有。
东晓只能挖空心思找话说,“我没想到,裴挚是您的亲弟弟。”
宋憬闻说:“我也没想到。”
东晓突然有些颓丧,心底说不出的烦躁,他找了个不合适的话题。
宋憬闻宽慰道:“没什么不能说,他就是我的异母弟弟,裴挚一直跟我站在同一边,我不排斥他的存在。”
夜色沉沉,车缓缓驶进小院。
眼前的小楼已经有了些年头,这是东晓第一次来宋憬闻家,他曾跟宋憬闻约在九月末见面,可是,这天晚来了这么久。
下车,门廊下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东晓跟着宋憬闻走近,看清那张年轻俊秀的脸,才认出那是宋彰。
他失踪前,宋彰八岁,如今已经是个翩翩少年。
东晓一时说不出话。
宋彰定定望着他,唤道:“东晓哥。”
十五岁的男孩不再习惯用叠字,这样的宋彰,要是在外面遇见,东晓一定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