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水,东晓已年近三十,一事无成,往后的路一片茫然,而他最宝贵的青春,消失在自己最不愿想起的地方。
30
东晓这一天的粉饰太平,宋憬闻看在眼里。
到此时,瞧见东晓状若无事地对宋彰问这问那,宋憬闻这才察觉,可能是昨晚自己的那一番话刺激了东晓。东晓在做戏,直接目地可能是为了“对得起”他们这些人的关心。
所以,他做了件错事,那些话意在说明东晓不孤单,可是,他轻忽了东晓这些年难以想象的绝望和孤单。
宋彰给东晓准备了礼物,都是些以后日常所需的日用品。其中最贵的是个智能手机,东晓拿在手里,表情讷讷的,片刻后笑着说:“这太贵重了,谢谢你,我不能收。”
宋彰说:“这是必须品,正好我多一个,放着也是放着,你先拿着用。”接着划开屏幕,手指飞梭,“在这儿设密码,也可以指纹解锁,你选哪个?”
东晓定定朝那手机望着,笑意犹存,可是眼光晦涩,像是有些无措。
也是,东晓消失七年,这些年里电子用品快速更新换代,既然是jian禁,段墨初绝对不会让东晓接触手机这种东西,眼前的一切对东晓来说都是陌生的。
宋憬闻自责之外又有些挫败,东晓现在正如压抑了一肚子岩浆的火山,他不知道怎么小心对待才合适,宋彰好像也不具备安抚人的能量。
可就算硬着头皮,有些事情还是得做。
昨晚东晓好像一直噩梦,就算有他陪着也整夜没敢关灯,把东晓送回房间,宋憬闻放下行李没走,说:“今晚我在这儿住。”
东晓忙推说道:“你别担心我,我自己可以的。”
欲盖弥彰,一个成年男人,要不是真心害怕,估计都想不到作伴这份上。
宋憬闻说:“我房间衣柜刚上过新漆,气味大,先在你这将就两晚。”
东晓愣愣地点头,“哦。”
宋憬闻转身整理衣物,似乎听见东晓在他身后舒了口气,他信手捏的谎话,甭管东晓是不是打心底相信,接受了就行。
这一晚,东晓像是比他睡得早。
现在,人是回来了,今后怎么过还得细细盘算,宋憬闻许久不曾入睡。他不可能每天都待在家,就东晓现在的情况,他还是放几个人陪东晓出入更好,想到这儿,宋憬闻翻身去拿手机,他的动作不大,身边人突然猛地一颤,睁开眼睛,一脸惊惧地望着他。
这样不行,宋憬闻温声安慰东晓,心里这样想着。
东晓眼下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还得让专业的来。
翌日清晨,专业人士到了,是宋憬闻自己的姨家表妹,名叫池宵。
宋彰去了学校,宋憬闻没急着离家,在花园陪着东晓和表妹坐了一会儿。
就东晓现在的状况,池宵没急着表露心理医生的身份,三人围桌喝茶,池宵坐在他们对面,而东晓虽然像个没事人似的谈笑风生,可悄悄把椅子拖得离宋憬闻近了些,到后来,坐到了宋憬闻身边。
下午,宋憬闻不得不出门,且不说自己手头的那些事,收拾了段墨初,还有大量的善后工作等着他。
东晓一直把他送到院子门口。
几个小时后,他接到表妹的电话。
池宵说:“他的情况不太好,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
宋憬闻简单复述第一晚,他在病房对东晓说的话。
池宵叹了口气:“他现在非常脆弱,跟他说话要格外小心,你当时应该带我一块儿去的。幸好现在也不晚,正是心理干预的最佳时间。”
“事实上,他惧怕陌生人,包括家里的保姆、安保,也包括我。下午你出门后,他看起来很不安,他对你格外依赖,对其他人非常戒备乃至抗拒,根本没法深入交流,没有他自己配合,治疗非常困难,我们慢慢来。”
东晓很依赖他,宋憬闻牢记这一点,更何况,经年未见,好容易失而复得,他自己也不愿意总把东晓自己扔在家,于是这段时日,宋憬闻极力压缩工作时间,尽可能地多陪着东晓。
他很久没有饭后散步的闲情了,东晓成天不出院门也不太好,但凡有空,晚饭后,宋憬闻会带着东晓延别墅外的林荫路走大半个钟头,平日照顾东晓的几位安保就跟在他们身后,东晓只信任宋憬闻,那么他对别人的信任就只能由宋憬闻引导建立。
甚至中午,只要能抽得出时间,宋憬闻就干脆回家吃饭,虽然东晓在家休养,可也没闲着,买菜、做饭这些事都由他跟保姆亲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