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军团由海路向首站塞普勒斯挺进。提伯特佯装晕船,大半行程都躲在船舱里,只在夜晚爬上甲板透透气。两个月下来,长期局限在狭窄的小房间里,有好几个人染病身亡。但无人愿意查看尸体,提伯特的秘密因此免於被揭露的风险。
大军於夏末抵达利马索尔。当法王忙著与圣殿骑士团总团长、圣约翰修会医院骑士团以及巴勒斯坦贵族拟定攻打埃及的战略时,提伯特趁机拜访当地的修道院,阅读大量古老手稿,并让自己多多适应塞浦路斯方言。
当地居民渐渐习惯在夜晚时分看见他出现在小酒馆里,身边一壶希腊葡萄酒,面前厚厚一叠手写笔记。村里头比较年长的开始与他攀谈,告诉他一些私人故事和在当地流传的离奇难解的怪现象。
就是因为听了这些消息,提伯特如今才会来到位於利马索尔北方的深山里,寻找阿克洛史匹锡村落和那只人称vrykolakas的吸血怪。
他终於抵达村庄的边界。附近的一条狗听到动静,开始吠叫起来。窗边短暂地亮起一道光,可是迟迟没有人走出屋子。提伯特乾等在那儿,烤羊肉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叹了一口气,抬头往山上望去,依稀可见山脊上那间荒废神殿的轮廓。心想再走上半个钟头,就可以仔细瞧瞧那栋神圣遗址了。
他继续往前行,一边把得到的资讯在脑子里温习一遍。尽管村民们叫这只吸血怪物为vrykolakas,他相信这怪物一定跟古高卢人有渊源。根据他的研究,
vrykolakas是一种从墓穴中复活的不死亡灵,依然占据著自己生前的躯体。他们不用喝血──虽然常常为之──也从不任意攻击无辜。
阿克洛史匹锡的公墓就在山脚下,附近有一处广大的新拓居地和一间教堂,专门服务其他偏远地区的农庄和山区小村落。提伯特稍早去拜访过公墓和教堂,可是没找到过去一百年来有关坟墓被翻搅或挖开的任何记录。
而根据记载,vrykolakas离不开其埋葬地,总是在附近出没,因此提伯特揣测阿克洛史匹锡里的这只怪物并不是vrykolakas。再者,至今无人认出他的面孔,冲著这一点,提伯特更加确定他其实是古高卢人中较凶猛的一支。
他费力攀登至山脊,朝著神殿遗址前进。一路上提高警觉,注意周遭的任何动静、气味和声音。微风息息,吹在身上很暖和很舒服,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提伯特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迷迭香的浓烈气味,揉合著暴雨将至的刺鼻雾气。
虽然他有古高卢人的特异功能,也不用担心染上风寒,提伯特还是不喜欢下雨。他一路紧走,希望赶在倾盆大雨前抵达栖身之所──神殿。纠结的野生植物从两侧的圣域围墙(注)蔓延至步道上,他边走边踢开障碍物,脚程丝毫没有减慢。四周的橄榄树枝被渐渐高起的风吹的扭曲变形,在他经过时边摇曳边发出咯吱声,然後他就看到了神殿,头一次清楚的呈现在他眼前。
神殿并不如他想像中破败。虽然倒了两根大圆柱,柱顶上的鼓状物各自滚落在地,其他圆柱倒是依然矗立著。其馀的石造建筑已经倾圮,推测是地震或侵蚀作用所造成,不过似乎神殿的主建筑还算完整。
提伯特走近了些,心想但愿可以在白天好好观察这些古老遗迹。神殿虽不如他在罗马看见的那般充满空灵的氛围,却和周遭景色很相称。他踏上破碎的三层石阶,走进神殿。
神殿内冰凉乾爽,浮盪著一股悠悠古风,彷佛几百年来都不曾被人世沾染。提伯特不由得打了个颤。如果有一个地方被神给遗弃,肯定就是这儿了
他四下环顾,抬头看看圆柱上头隐在阴影里的横饰带,并在心中想像供奉的雕像是什麽模样。雕像虽然早已不存在,但根据他以往的研究,推测必定是由木头制成的。祭坛上应该什麽都不剩了,可他还是走过去,寻找雕像昔日光荣地接受膜拜的所在位置。
他肚里寻思,以前是何方神圣居住在这间神殿里。提伯特再次抬眼端详顶上的横饰带。要是手边有灯,或许可以辨认出上头的雕纹,可是在黝黑的夜色里,什麽都看不清。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