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耳边传来一声响,眼角闪过一黑影,他心下大惊,身子瞬间闪到一旁,血族的快速反射能力救了他一命,免於被石块击中。石块砰地落在他脚边,裂成两半。提伯特不由得做了个怪相,想像自己的头被大石以这样的力道撞击,就算不死也痴呆了。他朝门口望去,体内的血液顿时凝结。
只见一腰围约为自己两倍粗、身子足足高出六英寸的魁梧生物,站在神殿入口把整个门口给挡得严实。提伯特还在观望著,对方已经又拾起一块大石,那轻松的样子就跟拿一包布兜没两样。提伯特从来没有测试过自己的力量究竟变得有多大,一时遇到眼下这情形也不知如何是好。
眼前这vrykolakas、古高卢人还是其他别的什麽,猛地砸了第二块石头过来。提伯特身子一低,往旁边滚开,石块便撞在了神殿墙壁上。他想要站起来,却被自己的长外衣给绊住。那怪物吼叫一声,朝他冲过来,一跳就撞在他的胸膛上,撞得他眼冒金星,泪水给逼出眼角。
他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对方。怪物好像被他身上的锁子甲给激怒了,发了疯似的朝他身体猛扒。提伯特瞥见对方面目狰狞、满脸愤怒、眼神驽钝,没有半点人性。嘴里喷吐出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牙缝间还沾著肉屑和血迹,张牙舞爪的彷佛要把提伯特给吞吃入腹。
难道古高卢人会吃自己的同类?提伯特现在不想思考这问题。他朝吸血怪物用力一推,怪物失去平衡,他抓紧机会往门口逃去,怪物却紧追不舍,一边发出惊天震地的怒吼。怪物拽住他的长外衣,一把将他甩了出去。提伯特脚下一个不稳,往後跌下阶梯,重重摔在地上。
他嘴上发出呻吟,四肢慌乱地爬著,试图远离怪物。随後提伯特逮住机会朝著吸血怪的脸重重踹了一脚,怪物痛的咕哝一声,等他甩甩头,恢复神志後,提伯特已经爬远了。他站起身子,面朝怪物,看见怪物微蹲马步,上身前倾,正在集中力量,准备再次扑向自己。
本来还盼著跟这吸血怪交谈几句,现在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他看上去更多是像野兽,而不像人,而且急著要取自己的性命,根本不可能有说话的机会。提伯特戒慎地退後一步,还差点被自己的刀鞘给绊倒。顿时想起自己的佩刀,还有在巴黎读到的文献,心里有了打算。
他连忙拔刀出鞘,刀在空中俐落地画出一道弧线,在诡异的晦暗夜色下闪闪发光。隐约地,提伯特听见远处传来隆隆作响的雷声。很快就要下雨了,他可不想在滂沱大雨的深山中和这只怪物作殊死战。要是换作高德菲尔,或许可以扭转情势,可是提伯特不过是个读书人,他知道自己没有这麽大的能耐。
吸血怪看见长刀并没有被威慑住,反而引得他更激动,一张血盆大嘴洞开著,嘴角口水滴漓。提伯特不断往後退缩,可是已经没有多少空间供他立足了,再退下去准会跌下山谷,摔个碎尸万段。只好在一声吼叫之後──更多是出於恐惧,而不是勇敢──往前冲向吸血怪。
双方扭打成一团,在神殿的破裂圆柱群中翻来滚去。提伯特踉跄地站起身,举起长刀在胸前采取自卫,这是他在当大地主时学到的技巧,如今只剩下片段的记忆。吸血怪再度对他发出攻击,从一块石造建筑物上一跃而起,双手弯成钩状,想要攫住他。
提伯特的旧时记忆涌现,本能地作出反应。他两手紧握刀柄,集中全身力量,挥刀发出致命的一击。刀锋砍中吸血怪的脖子,直直将脖子整个斩断,切口就像切糕样整齐。头咚的一声滚落在地,从他的断颈中好像喷泉一般,哗啦哗啦涌出腥臭的黑色血。
持续了一阵,无头怪的身体依然挺立,摇摇摆摆地走著,彷佛还在寻找他遗失的头颅,提伯特在一旁惊诧地看著。接著怪物就颓然倒塌在地,可是双腿和手指却还在抽搐。
一股恶心泛了上来,提伯特的肚子在翻搅。虽然曾经为了饱食一顿而杀过人,可是他动作细致、谨慎,而眼前的这一切却像是屠宰牲畜一样野蛮。他步履蹒跚地走到一旁,弯下腰呕吐起来。
只有在觉得好过一点之後,提伯特才走回到怪物尸体旁。他警慎地用刀尖戳戳尸体。见尸体一动也不动,便将尸体滚到悬崖边,把它翻下山谷。他返回查看头颅,最後也用同样的方法处置。
他用长外衣的衣角将佩刀擦拭乾净,收入刀鞘中。站著俯视渗进土里的黑血,用手背擦擦嘴角。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心脏依旧为之狂跳。
可是一听见头顶上轰然爆出一声雷响,内心的震惊渐渐消失。他抬头望向天上的滚滚乌云,看见一道锯齿状的闪电划过天顶。不多时,粗大的雨水就开始啪嗒啪嗒落下来。
提伯特低低抱怨一声,就赶紧跑进神殿躲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