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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一路冲到外头的草坪上,直到觉得安全了才回过身去看礼拜堂的窗子。他不知道自己期待会看见什麽──可能是鬼影,或是一张可怕的脸贴在玻璃上──但窗户只是灿灿地反射著日光,并没有什麽不寻常之处。
他倒退著走,眼睛继续盯著窗子看。脚下的土地潮湿有弹性,空气中有浓烈的大海气息。然後他把目光从礼拜堂转移到大厅的窗子,百叶窗是紧闭的,什麽动静都没有。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仍然可以听见教堂钟声。丹尼尔动也不动,侧著耳朵听。钟声忽近忽远,比刚刚在礼拜堂内听见的还要悦耳、还要遥远。
"喂!你在干什麽?"
丹尼尔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只见一名上了年纪却依然敏捷有精神的男子,身穿老旧牛仔裤和褪色的彩格呢红衬衫,正横越草坪往他这边走来。他一手拿著长柄锄头,腰带上系了一条绿色绳子。丹尼尔心里暗暗觉得不妙,这男人想必就是园丁了。
"你是杰夫吗?"他满面堆笑地问。"我叫丹尼尔。我是来这儿研究礼拜堂里的壁画的。"他一边说一边克制自己不要转过头去看那扇窗子。"喜波尔太太昨天才跟我提到你。她说你会带我四处看看。"
"她真这麽说?"杰夫怒视著他。"不过这件事待会再谈。为了避免你踩到我的地雷,有些事要先跟你说清楚。你千万千万不可以踩我的草坪,尤其是不准你穿这种鞋踏在我种的草上。"
丹尼尔低头去看自己的运动鞋,突然领悟到刚刚这一路的奔跑已经把草给踩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还沾上了许多泥浆。顿时他的笑容变得僵硬。"对不起。"
杰夫冷哼了一声,领著丹尼尔走出草坪,来到丹尼尔车子隔壁的碎石子路上。"你是该跟我说对不起。要种出漂亮的草坪可是得花上许多年的辛苦劳动的,尤其是海边的草更是难种。我可不会让你们这些年轻人随意践踏。这可不是足球场。"
"我不是在踢足球。"
杰夫看著他。"那你是在做什麽?你从那里头突然冲出来的样子就像一只飞出地狱的蝙蝠。"
丹尼尔决定把事实稍微修饰一下。"我听见教堂的钟声。"
园丁先生点点头。"那一定是村子里的圣爱登教堂。他们有个鸣钟团体,每周二的午餐时间都会练习。"
"我是在礼拜堂里面听见的。"
"噢。"杰夫抬手挠挠下巴。他的一双长手像皮革般强韧,灰色的浓密眉毛下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丹尼尔,最後终於说了:"这个嘛,这地方是有点奇怪。有时候你会听见你不该听见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