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同以往一样,依然冷酷与王者风范齐飞、霸气与丰神俊朗横溢,如果非要找点变化,只能是那双眼,已经黑得超出了人的极限,我觉得如果黑眼对着太阳,说不定那对招子能闪出光来。黑眼掸掸黑袍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说:“鬼木使不是一直寻找本尊吗,为何口气这般不善,可是怪本尊现身迟了?”我崩着脸道:“没想到堂堂魔尊竟然隐身祭天台底。魔尊大人也够能忍的,我这般收拾魔门部属,你竟等到现在才出手?”
黑眼微微一哂,指着半跪于地的五人道:“神使可是为他们鸣不平?神使不妨问问他们,看他们是否心生不满。”
很明显,黑眼叫这五位挥刀自宫他们都不带皱眉头的,我才不会傻到问他们觉不觉得老大不厚道。见我不说话,黑眼慢慢踱上了祭天台,看着兀自咳血的齐端轻声说:“你做得很好。”
齐端眼中神光大亮,憋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松了,最后的表情说不出的安详。
齐端断气,我则感到一股寒意:魔教中人如果都是齐端那样的死士,那可棘手之极,就算我当真斗得过黑眼,难道还非要将他的手下赶尽杀绝才能还武林一个太平?
黑眼合上齐端双眼,起身对我道:“神使此时想必疑问多多,不如在此一并问了,本尊定为神使解惑。”
黑眼居高临下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于是我飞身上台,视线与黑眼齐平后才道:“既然如此,王某恭敬不如从命。第一个问题,你如何下的毒?”黑眼跺跺台面,道:“说来简单。构筑祭天台的木材名唤沉香木,此木禀赋奇特,与九心莲毒性相合,经教中毒行者亲手泡制,木里蕴含毒香。毒性初时不显,待到日落西山,天地之间阴盛阳衰,毒香便逐渐弥漫。白道中尽是不学无术之辈,合该中计。”
果真是九心莲,无怪师妹无恙。当年火龙山上,怪蟒与九心莲朝夕相处,不惧莲毒十分正常,师妹服食怪蟒内丹,九心莲毒自然也对师妹无可奈何。九心莲之事好猜,我真正没料到的是齐端那一身妖艳装扮。如果只为隐藏身份,没有必要浓妆艳抹,那浓重的胭脂气息,恐怕是为了遮掩那淡淡的毒香吧。
既已知晓下毒手段,那么,泡制的毒行者···
我皱着眉头问道:“那个劳什子毒行者该不会是阮曼竹吧?”黑眼瞟我一眼,悠悠道:“用毒的行家,又对九心莲了如指掌,不是她还有谁?”我觉得不对劲,迟疑道:“据我所知阮曼竹救死扶伤,什么时候和你沆瀣一气了?”黑眼满脸惊讶:“这就是神使第三个问题,神使不问点关键的?”“什么,都第三个啦?刚刚那两个不算。”
黑眼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行。”
我恨得牙齿痒痒的,这下只能从要害问题中选一个了。我左思右想,最后缓缓道:“五年前为何放我下山,可别再说什么你最钦佩轻生重义的英雄,小爷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黑眼拍拍手,语气中带着欣赏:“不错,不错,你竟能想到这层,本尊的心思你倒比小艺还猜得准些···”南宫小艺最多达到了泼辣的程度,总体来讲算个好人,黑眼根本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两人骨子里差得挺远,南宫小艺猜不到也很正常。
我盯着黑眼,就等他下文,黑眼开始在原地踱步,脸上透出一股狂热:“···涂抹正教那帮蠢货的脸是个幌子,齐端上台争夺盟主是个幌子,而你王云木便是整个武林最大的幌子。青霄事发,若是这些个名门正派清查门徒,亦或结盟扫荡南疆,神教自顾不暇,又如何准备这许多沉香木,又如何将这帮伪君子一网打尽?所以本尊需要一个与天下为敌的鬼木使,本尊要鬼木使吸引所有正教的注意力,本尊要所有的白道在鬼木使身上耗尽精力。你王云木岂不正是天赐的不二人选?本尊只需将你的行踪暴露出来,正教中人必定闻风而动,只可惜盐帮姓余的坏我好事,居然把神教派去监视你的探子尽数拔除。神教寻你不着,正教更无丝毫头绪。不过没关系,王云木不好找,鬼木使多得去了。五年时间里,神教一共派出了二十名鬼木使,他们四处制造动乱,嫉恶如仇的白道好汉们果然中计,真是蠢笨不堪···”
我打断道:“这二十个鬼木使现在还剩多少?”黑眼一摆手:“正教布下天罗地网,他们或被杀或自尽,眼下一个不剩。你放心,王云木仍是天下唯一的鬼木使。”
我讥讽道:“魔主目光长远,二十条人命想来算不上什么。”
黑眼一拂袖,道:“二十人便换来神教数年安泰,的确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