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勾月缠绵。
院中华灯初上,回廊琉彩的宫灯映着瑶塘水面星光熠熠,夜风穿过花团锦簇的枝叶,扫过平静的水面,将水面浮着的一盏又一盏宫灯打散,莹莹的月光从水面碎开,微波荡漾。
李云辞与贺瑶清二人至院中时,圣上还不曾至,却已有好些大臣官眷在了,见着二人忙围拥上来,称赏不置。
官眷们见着盛装的贺瑶清,或迎面赞叹不已,或别过眼眸交头接耳,抑或毫不掩饰眼眸中的惋惜可怜之意。
至于那些个大臣,自然是一些奉承之言,只叹李云辞军功赫赫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既男子间要攀谈,贺瑶清便识礼得福身正要退至一旁,不想被李云辞轻拽住了皓腕,随即温醇浥浥,“莫走远了。”
言讫,贺瑶清面上霎时绯红一片,一旁的那些个官眷皆掩唇偷笑,眸中或艳羡或哄笑或拿帕遮了面羞赧不已。
贺瑶清掩了唇颔首应下,李云辞这才缓缓松了手腕,眸中不舍之意却半分遮掩也无。
贺瑶清不过走开几步,便有女眷围拥上来,热切不已。
皆是些年岁大的,多是夸赞贺瑶清的衣衫、花钿、钗环,旁的倒不曾多言。
至于一些年岁亲的,瞧贺瑶清的目光便多了一丝探究打量,只立身在稍远处瞧着这处的热闹,不曾上前来。
贺瑶清循着礼,一一用心应了,正这时,听到不远处李云辞那处有朗朗笑声传来。
“殿下此番回金陵城述职,原已是大历朝唯一的异性王,早是贵无可贵之态,圣上今日却又要加封王爷,想来日后王爷在金陵城,定然是扶摇直上、平步青霄!”
话音刚落,身旁的一众大臣更是应和不已。
贺瑶清闻言,心下陡然一紧,面上却半点不露,只侧眸瞧着不远处李云辞唇角微扬的模样,遂小声朝众女眷道,“我去旁处瞧一瞧。”
继而福身别过女眷,自行至廊下,面上似是再瞧勾月,一颗心却全然飞到另一处,用心听着那头的话。
可接下来不过是一些阿谀奉承之言,并无多大意思,这才缓缓退至一旁,在回廊处慢慢踱着步。
路上迎面碰上的女使皆朝贺瑶清顿步行礼,贺瑶清兴致缺缺,不过是挥了挥手便让她们往别处去了。
心下却提吊着,方才听众人所言,好似是今日在前朝圣上对李云辞施恩,俨然是要他留在金陵城的模样。
不知是何样的恩?
雍州梁王府原不过就是为镇守边关而封的异姓王,眼下边关未定,圣上却想要将李云辞留在金陵城?
那谁人去雍州镇守边关?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此处。
贺瑶清心下一叹,望着满院的红飞翠舞,一颗心却空悬着,无处可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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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月高挂树梢,回廊深深,不知不觉贺瑶清便行至一处偏僻的小院,此处假山凉亭矗立,一棵老槐树撑出的枝干几乎要掩住整个小院的上空,故而原就被云霭敛住半面的勾月眼下月影更是稀疏不已,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梢斑驳得落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头。
脚下一步一步得轻踩着那圆润的光影,正这时,忽然听到假山后头好似有哭声传来。
“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声音娇软不已,听着倒似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可她久不曾回过金陵城,莫说眼下不过是听着声音,便是那女子立身于她跟前她也未必认得出是谁人。
贺瑶清心下一顿,面上一凛,自然不想旁生枝节,正要往外退去,假山后头却又响起了朝她行来的脚步声,眼下再走怕是不好,索性这处山石众多树桩粗皚,贺瑶清向一旁隐去,屏了唿吸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