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果然是听着一步伐沉沉的声音,步履急促,倒似是不耐。
随即又是踏踏的女子追赶上来的声音,“你这便要走了?”
想来是宫里头的哪个女子是侍卫偷情,好似是妾有意郎却无情,贺瑶清撇了唇角,只求着他二人说完了话快些走,前头快要开席,若是耽误了时辰怕是不好。
正这时,那男子启了唇,声音疏离至极,寒凉砭骨,“娘娘还请自重些。”
骤然闻声,贺瑶清心头勐得一震,竟然是蔺璟——
蔺璟这厮竟敢与后宫里头的娘娘走影么?
一时之间惊诧不已,随即抬手捂了唇,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心下是百转千回。
原也无甚奇怪,他那样的人,何样的腌臜事体做不出来,最擅长的便是拿捏女子,以女子为踏板,也不知是哪个宫里头的娘娘又被他诓骗了……
贺瑶清面上对蔺璟是不免鄙夷,遂小心翼翼从树干旁偷偷瞧着。
正这时,又是一阵女子步履踏踏的声音,想来是蔺璟要走,那位娘娘追了上来,“你让我自重?”
声音急促和着不甘。
贺瑶清终于望到了这位娘娘,身着一件墨绿色的贵服,袖口有提花暗纹的花样,旁的便再也瞧不清了,只瞧身形年岁,不过是刚及笄罢了,圣上已至不惑,怕是蔺璟瞧准了这位娘娘的软肋,故而哄骗了她。
那位娘娘正抬手拉住蔺璟的衣袖。
不曾想蔺璟倏地回头,对那位娘娘敛了眉头,气压骤低,她的步子便硬生生被骇住,当即便软了声线,戚戚哀哀道,“知舟,你不知晓,他回回都要吃丹药,但凡想着他在我身上做的那些事都教我恶心不已……”
原是哭诉不止,却迫于蔺璟那淡漠的眼神,抓着蔺璟袖襟的手便缓缓松开,随即便听见蔺璟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我先出去,你晚一些……”
贺瑶清缓缓隐了身形,再不曾露出半点,只着意听着外头的动静。
继而是一阵踏踏的脚步声,待过了半晌,又是一阵女子云履匆匆的声音。
想来是二人皆出去了,贺瑶清微微叹出一口气,却仍旧不曾从树干后头出来。
果不其然,不多时,外间复响起一阵轻而又轻的双足踏在落叶上头的沙沙声,分明是有人去而复返,贺瑶清心头一跳,遂敛了唿吸,一动都不敢。
那脚步声绕着假山走了一圈,少顷,这才重了步子朝外走去了。
可贺瑶清还是不曾动,忍在老槐树身后约莫小半盏茶的工夫,听着外头除了虫鸣鸟叫之声外再无旁的动静了,这才缓缓从树干后头探出半个身子,左右一瞧,不见什么人了,便匆匆出了院子走过甬道,往回廊上去。
正步履匆匆行至回廊拐角,便见一男子从晦暗的回廊另一处走来,映着宫灯昏黄的火光,才慢慢露出一张瞧不清神色的脸,正是蔺璟。
瞬然,贺瑶清心头大骇,背脊因着害怕骤然起了一层冷汗,连眼睫都在不停地颤动着。
按理说,蔺璟合该早就走了才是,为何眼下还会在此处?莫非方才在那小院,蔺璟听到了声响,便一直藏身让她误以为他已然走了?
眼下就在这处候着,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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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蔺璟从晦暗处行出,却在见到贺瑶清时,步履一顿,面上是止不住的诧异与慌乱。
月影婆娑,月光笼在她今日穿着的衣衫上头,远远瞧着,好似下了凡尘的九天仙女在隐隐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