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大云寺出事了(大章求月票)

长安好 非10 2848 字 3个月前

王长史此一封信,褚太傅起初读来,颇算得上顺眼,可读着读着就不是那回事了。

褚太傅花白的眉毛越皱越紧——夸他的学生就夸他的学生,怎么夸着夸着就偏到乔央身上去了?

这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和那个破钓鱼的有什么关系!

褚太傅越看越烦,心中酸味翻江倒海,草草一目三行,略至信的末尾,总算是提到了他,噢,但是是这么提的【如有机会,劳太傅代学生问乔祭酒好】!

“烦人!”

褚太傅以最朴素的言辞表达此刻的心情。

他欲将这烦人的来信烧了干净,然而举到灯烛上方,却又收回——烧信不当紧,万一把屋子点着了就不妙了。

如今甚是惜命的老太傅,拿起方才剪小人儿磕头图的剪刀,不服不满地把信纸剪得稀烂。

刚折返回来的老仆,见得自家老郎主面前的那一堆碎纸,讶然问:“……都要裱起来?”

老太傅哼了一声:“裱什么裱!拿去烧了!”

面对如此之大的情绪起伏,老仆却习以为常,上前将那些碎纸收起之际,却听自家老太傅又毫无预兆地“嘿”地一笑。

褚太傅往椅背靠去,怒气忽而消了七分,大度道:“不知者无错……”

虽然被认作是旁人的学生,可他的学生最好,此一点却是有目共睹。

这种改变是由内至外的,从信上措辞与笔迹之上,皆能够显现出来。

姚翼也时常收到女儿的单独来信,他从那一封封信中似乎可以看到,一只原本被禁锢在笼中、孱弱多伤的雀鸟,一点点褪去了伤羽,延展了骨骼,长出了新的血肉,羽翼逐渐变得丰满。

孟列从二楼下来,和往常一样去了后院,却见一名家仆行色匆匆地快步而来。

“都休要闹了,谁也不准去。”姚家二老爷难得拿正色说道:“这位常刺史行事张扬,必然已招圣人猜忌。而咱们姚家同别家本就不同,你们大伯在朝为官,与这常刺史之间原先便有些传闻在……若再将你们千里迢迢送去江都,一旦叫人知晓,那当真是要说不清了。”

由身在江都的潘公公使人送出的奏请密函,很快抵达了京师,被呈至天子手中。

她在江都所做的一切,渐渐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官员最忌讳的字眼——集权。

只是老郎主近来都宿在礼部,这盏兔灯和点灯的仆从便也消极怠工了。

再一日,李献率五万兵力离京,前去支援洞庭,讨伐剿杀以道州反贼卞春梁为首的乱军。

又因屡战屡胜,大挫朝廷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杀名渐起威势,已隐约形成了“尚且未战,便先令人心生惶然”的威慑。

楼外的街道已经很热闹了,但登泰楼不做早茶的生意,因此不急着开门,楼内的伙计尚在不急不慢地擦拭着桌椅。

近两日,这个话题频频出现在登泰楼中,前去观赏那幅【山林虎行图】的文人,从早到晚,呈络绎不绝之势。

根据他的直觉判断,他疑心常岁宁背后有能人在暗中指点教唆……

老太傅隔着窗,瞧见那盏灯被重新点亮,散发出温柔烛光,这才觉得安稳满意。

“去,当然要去……”乔央笑得一团和气:“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在下怎能不陪着呢。”

李献策马出城时,一路尚可见得官道两侧残存的鲜花,那是昨日肖旻入城时,百姓们赶来相迎时留下的。

曾氏拍了拍女儿的手:“阿夏,你得知道,现如今江都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

那是一盏兔子花灯,同这座清雅简朴的居院格格不入,但老郎主却很是珍视,自上元节夜挂上去开始,便不曾让人摘下来过。

他要向姨母、向所有人证明,他韩国公李献,才是真正能助大盛力挽危局之人!

孟列瞧在眼中,只觉这幅虎图,倒好似成了个实打实的景观。

他身为大理寺卿,较之常人要更加敏锐,且他此前暗中寻人之时,也算详细地知晓了常岁宁从小到大的经历……那样深锁深闺之中,不与外人相通的经历,单凭她一己之力,怎么可能造就得出如今这深谙权术的江都刺史?

同一刻,好不容易等到旬休,本想睡个懒觉的乔央,却也被家仆生生喊醒了过来,道是褚太傅来了。

兵权,财政,藏书,而今全在她手中,短短时日,她已是绝对名副其实的江都之主了。

至于那风光了太久的崔璟,及现下仗着与倭寇对战,而有恃无恐的常阔父女之流,下场必会如此刻被他踩在脚下碾碎的花泥一般!

大军前行着,但并非人人皆有着如李献一般的决心与信心。

而在近来的书信中,姚翼又可感受到,这只雀鸟有了眺望更远之处的目光与决心,它想飞得更高,乃至有了勃发的野心。

对上家人们复杂的视线,姚翼意识到失言,尽量正色道:“总之都不准再去了。”

现如今又以如此手段留下了江都的藏书,那些藏书固然本就属于江都,可从前它们分散于各大族家中,但眼下,却全部集于她一人之手……

下人都守在外头,只一个贴身嬷嬷在旁侧给老夫人摇着大蒲扇,老夫人听着孙女的请求,笑着叹气摇头:“阿夏,你不如先问问你母亲答应不答应……”

乔央在心中叫苦不迭,却又不得不爬起身来,穿衣时,清晨稍带些凉意的风吹进来,害得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卞春梁麾下之师,残暴程度更胜过徐正业。若说徐正业此前与世家交好共谋,所伤大多为寻常百姓,且打着匡复李氏江山的旗号,多少还会顾忌些许体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