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夫人

耳畔隐约传来周围人的说笑声,随着一声“良辰已到”的高呼声,二人行三拜礼。

三拜过后,四处的人笑着恭贺。

身边的人已松开她的手,他的声线温和又清冷“诸位同喜。”

交拜礼过,新妇不再以团扇遮面,一时之间,众人的视线都凝在新妇的脸上,一时竟看的愣怔。

娇靥容浓,回首抬眼之间就有美妙的姿色,容色之绝,势要压下绚烂瑰丽的婚服,叫人再瞧不见华丽的凤冠,只能定在那张脸上。

越青雨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唯落到上首那着素衣、戴素绢的妇人身上时,目中闪过几分异色。

这妇人年纪已过四十,既与老夫人坐在一处受新人之礼,必定就是谢满衣的母亲,檀夫人。

檀夫人神色淡然,并无喜悦之色。

越青雨略有几分忐忑,莫非是对她这个新妇不满

她很快调整情绪,满意不满意的她不必在乎。

总之,日后住在侯府,与檀夫人不常相见,檀夫人总不会特意跑来与她为难。

端坐的谢老夫人对新妇颇为满意,早听两个孙媳说是顶顶温柔美丽的女郎,先时见她姿态得体,这时又瞧她容色浓艳却不至妖冶,不免更为喜爱几分。

“带新妇入新房罢”老夫人吩咐道。

月色初起,大雪又落。

越青雨坐在新房里,身边围绕着谢满衣的四位嫂嫂,她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越青雨说话。

谢满衣去了前厅宴请谢氏旁支儿郎与一众副将,这些人便坐在新房同她说话,以缓解新妇新婚的紧张。

越青雨浅浅笑着,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她们想看的羞涩,心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成婚这日,没有家人,没有友人,身边目之所及,都是带着笑意的生人。

这便是女子的终身大事,往后情之所系、一生荣辱都要与另一个人、另一个家族挂钩。

越青雨对谢府知之甚少,却曾听闻四夫人与谢四郎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在谢四郎死后难以接受,一头撞在了谢四郎的棺椁之中,徒留其时三岁的幼女在世间。

后头这

小姑娘养在了二夫人膝下,眼下正窝在二夫人怀中,睁着一双乌亮大眼稀奇地盯着越青雨瞧。

越青雨便勾出个笑,小姑娘似乎认生,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将头埋入二夫人的怀里,可爱的一只小团子,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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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天色渐晚了,前头的宴席大约快散了,殷如雪眉梢挑起,斜斜睨了她一眼,娇笑着坐到她身边,“昨日我叫人给你送的避火图,你看了吗”

越青雨的脸这次是真红了,颊上浮生两朵淡淡的红晕,她颤巍巍地抬了抬眸。

那个东西实在不堪入目,她翻了两下便扔到了角落里,再没取出来过。

不及越青雨回应,她凑近,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塞进她怀里,低声道,“还有一个忘了给你,我们几个马上就走,六郎估摸着还得一会儿,他那些副将个顶个儿地酒量好,你一会儿有时间的话看看,新婚之夜免不了的”

其他几人也掩着唇笑。

等这几位夫人离去,越青雨手里拿着

那个小册子,心里默默想。

什么叫有时间的话看看

难不成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么,还非得在谢满衣来之前看

她正腹诽着,便听刚歇下声音的门外又热闹起来。

刚出门的夫人们好似碰到了什么人,停在了门外同人说话,他们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然因隔得远,虽能模糊听到交谈声,具体说了些甚么越青雨也是听不分明的。

直到她们彻底离去,门口的侍女和仆妇躬身道“君侯。”

红色的灯光将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映射在门扉上。

越青雨心口怦怦直跳,一时之间,手里的小册子成了烫手山芋,她左右瞧瞧,匆忙把小册子塞进了喜红色的被褥之中。

下一瞬,门便被人推开了。

她正襟危坐,交叉握在前面的手紧张摩挲着,眼帘垂下,面上没有表露出情绪。

缓慢的脚步声慢慢逼近,这一时,她心里断断续续的紧张,倏地达到了顶点。

谢满衣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阴影打下来,并无酒气,身上只有幽幽的凉意,他冲她伸手,淡淡道“来。”

越青雨不想再牵。方才两人手指交握,是因她视线受阻,此时屋里灯光辉明,她自己走过去便是。

待她抬起眼,瞥见大开的门又进来两个仆妇,手里端着朱红的瓷盘,眉开眼笑地走到桌子边上,将瓷盘和酒都放了下来,又用目光催促他们。

越青雨默然,手放在他修长的玉指上虚虚一握,同他一起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仆妇示意他们离得近些,掩唇偷笑,“新妇莫羞,合卺后才算礼成。”

越青雨慢吞吞地走近,坐在他身边,却垂着眸,没去看他的神情,不过她想,应是极淡,她看也看不出什么的。

红烛摇曳的新房内,屋门大开,龙凤花烛曳然跳动,一袭流光溢彩的嫁衣随风轻轻起伏,多了几分逶迤的味道。

人臂弯相缠,共饮合衾酒。

至此,礼成。

他们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直到亥时初,越青雨拭下繁琐的嫁衣,摘掉沉甸甸的凤冠,才终于缓回了神。

谢满衣也换了件白色寝衣,坐在桌子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漏尽更阑,遥夜沉沉。

府中其余人等都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守岁,唯有这二位新人,被留在新房之中过洞房花烛夜。

红色的喜烛时而噼里啪啦响一声,横添几分暧昧之色。

越青雨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是怪异,她和谢满衣决计不会像普通夫妇一般,她决定先发制人。

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越青雨轻轻呼出一口气,唤他“君侯。”

他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侧过头来,深幽的眸瞧不出情绪,“叫什么”

越青雨愣了愣,很快意识到谢满衣问的是她对他的称呼。

“不叫君侯,难不成叫你名字”她极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