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南淮上次来,这个房间里少了很多邵千山的痕迹看来沈灼野也足够拎得清,想清楚以后,就没再执迷不悟。

商南淮稍感

欣慰,想着等沈灼野回来,必须为这个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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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病还能不能喝酒要是不能,就他自己喝,给沈灼野喝儿童营养早餐奶。

商南淮坏心眼地琢磨,反正沈灼野那个乖样,喝这个正好。

商南淮暂时不打算回家。

姓邵的肯定在他家堵他,况且天看着也要下雨了既然左右都打算在这儿待一宿,不如再做做好人。

不论什么时候,好人总是没那么好做的。

商南淮打开扫拖机器人,在屋里绕了两圈,又去洗了块抹布。

商南淮挽着西装袖子,一边任劳任怨给退圈的对家擦灰,一边想自己脑子是不是有病。

顺便相当不见外地东翻西翻反正沈灼野也答应,这些东西都留给他了。

沈灼野这儿的好东西其实还不少。

品牌方送的东西,沈灼野自己不用,就都分门别类地收着,甚至还收藏了好几十套月饼盒。

这年头月饼盒子做得越来越漂亮,有些甚至堪称艺术品。

沈大影帝这个级别,又够得上不少合作方特地为他专人定制个豪华礼盒套装了艺术得就更离谱。

商南淮还记得自己上回来,是怎么嫉妒得抓心挠肝的“黄花梨木黄花梨木月饼盒”

沈灼野不太懂,慢慢嚼着那块月饼,把盒子给他“送你。”

商南淮都要叫他气厥过去他这是可怜到什么地步了,捡对家吃剩的月饼盒子。

商南淮也不真缺这两块黄花梨的木头,是真意识到,沈灼野把他甩下了。

况且。

商南淮想不通“都快重阳节了,你怎么还吃月饼”

沈灼野“没吃完。”

商南淮肺疼,自己揉了两下,起身去给自己倒了点水喝。

倒水的时候,商南淮看见桌上的手表。

这是邵千山惯送艺人的礼物,商南淮也有一块,磕磕碰碰,早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沈灼野这块品相还相当好,虽然明显旧了很多,看得出是一直佩戴、有不少难以避免的磨损,但日常精心护养,表盘干净表壳光润,反倒比新表更有味道。

商南淮盯了一会儿那块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怎么还留着姓邵的东西。”

沈灼野还在吃那块吃不完的月饼,闻声慢慢抬头,思索了一会儿“这个也是”

“是啊。”商南淮有点诧异,“你这是脑子不清楚了”

沈灼野居然还真“嗯”了一声。

这人一向有什么都答应的习惯,商南淮没当回事,试探了一句“你要不介意,我帮你处理了。”

沈灼野点了点头“谢谢。”

商南淮捞起那块手表,揣进口袋里。

这块表现

在还在商南淮那放着。

想起这是邵千山送的,商南淮就烦,但想起沈灼野戴了它这么些年,又下不去手扔。

时至今日,商南淮终于隐约理解,人对某些旧物的复杂情感。

但当时不一样,当时他看沈灼野家,到处都好像写着“邵千山”三个字“这电视也是姓邵的送的吧”

商南淮要是没记错,那次沈灼野的剧爆了一部大的,给邵千山挣了八位数。

邵千山送了沈灼野个八千块的电视机。

沈灼野说“送你。”

“”商南淮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得把他清理掉。”

沈灼野知道,沈灼野看了一会儿电视机,说“我清理过。”

清理过几遍了,但还是有遗漏。

沈灼野最近睡不着,去医院看,医院说他有重度焦虑,还有些别的问题,给他开了些药。

沈灼野在不拍戏的间隙吃,吃了就没那么难入睡,但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认为商南淮说得对,他找个时间,再清理一次“吃月饼吗”

商南淮不像他,吃什么都不胖,商南淮做体重管理要做疯了,看着糖油混合物就绝望“不吃。”

沈灼野点了点头,回去继续吃自己的月饼。

窗外阴云密布,打了两次闪,开始下雨。

扫拖机器人把地弄干净,商南淮也把大面上擦得差不多。

商南淮涮了抹布,洗干净手,挽着袖口回来,看见窗户。

窗户外的食盆早就空了,两年没人添水添食,没有鸟再飞来吃。

外面暴雨倾盆,白亮的雨线叫风一卷,像是鞭子,抽在不回家的人身上。

有某个瞬间商南淮在窗户里,看到的不只是自己的影子,也有坐在那吃月饼的沈灼野。

商南淮意识到,他在看自己的记忆。

这两年他时常这样,沈灼野就是有这个本事,仿佛烙在人的潜意识里,鲜明深刻,动辄跳出来。

这种人怎么可能不火。

不拍戏的时候,沈灼野身上的气场极度

内敛,垂着睫毛坐在桌边,捧着月饼慢慢咬,仔细咀嚼,吃完一口再吃下一口。

商南淮看着他微微鼓起来的一侧腮帮,压住了相当离谱的、揉一揉对家那一脑袋小顺毛的冲动。

“沈灼野。”商南淮叫他。

沈灼野停下咀嚼,抬起头。

商南淮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没事。”

他本来想问沈灼野,下回再有这么多吃不完的月饼,要不要索性一起过中秋。

但一则这事要叫人看见了,大半个圈子都要翻天,二来商南淮又不能吃月饼,看着沈灼野这么干吃不胖,难免要气出病。

所以商南淮并没这么问他。

两年后,商南淮站在这里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这么问。

说不定他问了,沈灼野就不会杳无音讯地消失两年。就以这小豹子的乖样,说不定会因为过于守信用,每个中秋暗中潜回来送月饼。

商南淮现在意识到这件事,也并不止意识到这件事。

炸雷闷响,一道白亮闪电扎进厚重云层,雨骤然倾盆,浇去沈灼野在窗户上的影子。

商南淮站在沈灼野的住处,看着空荡荡的四壁。

他在当时并没细想,在人生里剜去邵千山,对沈灼野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个地方空了。

“沈灼野。”商南淮试着排练,“跟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