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的着你亲口告诉我吗”
说这话的陈玉盈脸上却有了笑意。
她含笑看向宋素英,语气也轻的很,“宋远沛,你看见过自己看向陈琇的眼神吗”
不待宋素英回话,陈玉盈深吸了一口气,她盯着宋素英,沉声道,“我陈玉盈是陈府的嫡女”
“我的外祖是尚书,外祖母出身范阳卢氏。”
“我的父亲是侍郎,我的母亲是尚书府嫡出的贵女,我嫡亲的姐姐也是郡王府的侧妃而陈琇呢”
“她生在乡野,还是个生母早逝的庶出。”
“她没有外家,又克死生母,她自己更是浅薄无礼的,诗书礼易,她狗屁不通,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她什么都不是”
“可你就为了她,为了这样一个的陈琇,你几次番视我如无物,践踏我的一片真心”
听着陈玉盈这些刻薄的羞辱,宋素英的手紧紧攥紧了。
他眼神冷峻的抬头看向情绪异常激动的陈玉盈,可最后,宋素英还是闭了闭眼,死死压下心中的火气。
此刻已经到了多说无益的地步。
睁开眼,宋素英冷淡的道,“小姐身份高贵,自是配的上更好的人,宋某有自知之明,从不敢有丝毫攀附之心。”
“至于府上其他人,宋某更是片刻都不敢有唐突之心。”
“言尽于此,宋某告辞。”
说完,宋远沛翻身上马,转身离去。
见宋素英竟当真毫不留恋的扬长而去,陈玉盈急慌慌的向着宋远沛的方向追了两步。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张嬷嬷见状,原本严肃的脸上都透出无奈。
姑娘这可真是铁了心了。
不想才追了两步,却见陈玉盈竟然停住了。
陈玉盈站在原地,伸手擦去了眼泪。
风吹的她衣角翻飞,她死死的盯着宋素英的身影,语气轻飘飘的却恨得刻骨“宋素英,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我陈玉盈发誓,早晚你会有跪着回来求我的那一天的”
另一边的周义裕见没能从敛霜嘴里问出些什么,索性也不再问,只尽力擦着身上的汗。
临进隔间时,周义裕还用心整了整衣衫。
一进去,他就拱手对陈玉岚施礼,“周易安见过侧妃娘娘,易安仪容不整,还请娘娘恕罪。”
“表兄。”
陈玉岚摇头笑笑,“你我表兄妹间也要这般见外吗”
见陈玉岚如此作态,周义裕放下手,脸上也露出一贯笑意。
只见他摸摸鼻子,脸色也有些泛红,“许久不见娘娘,这猛然一见,我这满身是汗,怪不好意思的。”
有周义裕在的地方,就很少有冷场的时候。
敛霜笑着上前请周义裕坐下,又奉上了香茶。
等周义裕喝过几口茶,两人寒暄片刻,陈玉岚说起正题。
只见她轻蹙着眉,“表兄如今在府上,想必也知道我的两个妹妹和宋先生的瓜葛。”
“今日,四妹妹就在这击鞠场内见到了宋先生”
陈玉岚的这话听得周义裕颇有些心虚。
今日才子佳人会的这一出,可不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吗。
周义裕掩饰性的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
“若是四妹妹单只见到了宋先生一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听下人说,他们还遇上了六皇子”
“我这四妹妹素日只在府上,甚少见生人,只恐她应对不当,出了什么差池”
听着陈玉岚的话,周义裕正要拍拍胸脯,好好夸一夸陈琇应对得当的表现。
可话到嘴边,他忽的记起宋素英的请托
陈琇是个庶女,在府上过得不易,甚至她还有个陈玉盈那般的嫡姐,若她表现的过于出色只怕是祸非福。
想着陈玉盈刚刚恨恨然的模样,周义裕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只遗憾的叹着气,“侧妃娘娘说的是。”
“我这小表妹只怕真是在府上拘久了,久不见生人,老是闷闷的不开口,又爱掉个眼泪 。”
“唉,也幸亏六殿下是个心胸宽广的,不与一个小女子计较。”
等周义裕再多叹息几句,陈玉岚心下渐渐松了口气。
陈琇的事了了,陈玉岚又关切的问了问陈府和刘府内亲眷的情况。
周义裕这次倒
是没打马虎眼,他知陈玉岚想念家中亲人,便认认真真的说的很是细致。
哪怕周义裕只报喜不报忧,可陈玉岚听着,听着,却还是忍不住眼眶泛红。
“娘娘,娘娘,郡王身边的袁大人过来传话,说郡王已经跟着圣上启程了。”
陈玉岚听罢,擦了擦眼泪,“是,我知道了。”
见状,周义裕十分识趣的起身告退,被敛霜送了出来。
周义裕翻身上马,直奔击鞠场内,见没看着宋素英等人,他想了想,骑着马回陈府去了。
见天色不早,庆元帝启辰返回宫中。
赵永曜如今还未开府,况且他今日获胜,自是还要得意好一会儿呢,便骑着马跟在庆元帝身后一同回宫。
一路有禁军拱卫,庆元帝骑着黑色的宝马走在最前面,赵永靖骑着黑马紧随其后,唯独赵永曜骑着他那匹白马。
这骏马也通人性一般,昂着头“哒哒”的走在路上,连马蹄声都透着得意。
连坐骑都如此,更不用说骑着它的主人了。
赵永曜勉强压下得意着翘起的嘴角,实际眉梢都写着春色,他假装不在意的靠近赵永靖,却是擎等着听些好话呢。
可赵永曜连人带马在赵永靖身边晃悠了半天,却见赵永靖目不斜视,专心致志的御马赶着路。
哼,他五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木头疙瘩。
赵永曜撇撇嘴,驾着马又往前走,前头正好是高盛忠。
这下赵永曜来了兴致,他又御马靠了过去。
靠的近了,赵永曜见高公公转过头对着他笑,心中大定,这下稳了
赵永曜美滋滋的正等着听些夸赞呢,却见高公公又转过脸,还往旁边让了让。
这一让就露出了位置,离庆元帝很近。
还没等赵永曜反应过来往后退,就见庆元帝已经转过头看向了他,“前日瞿大学士布置的课业,曜儿你做的怎么样了”
闻言赵永曜心头的喜意垮了一大半。
他垂着头,从洋洋得意抖擞着翅膀的小公鸡变成了只斗败的以后垂头丧气的小公鸡。
他哼哼唧唧的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已经完成了大半”
看看赵永曜刚刚遛弯的表现和现在这幅模样,庆元帝早已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赵永曜的肩膀,不吝夸赞,“今日的击鞠赛势均力敌,自然十分精彩。”
“能赢过这样的对手,曜儿你自是赢得漂亮,特别是最后那一杆,很有朕当年的风采”
这话,赵永曜愣了片刻,随后他咧开嘴笑了。
他转头看向赵永靖,就见他这位冷肃的五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还未祝贺六弟今日力定乾坤,英武不凡。”
一旁的高公公也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殿下今日的风采只怕这几日就传遍京都了。”
“嘿嘿嘿。”
见几句赵永曜乐成这样,庆元帝也没泼冷水,甚至还笑着追了一句,“世人都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今日你得胜,是该得意得意。”
“这样,朕允你今日在宫中御马而行。”
见赵永曜眼睛噌的亮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庆元帝笑着补充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也准你在御马而行,等明日一早起来,再去向你母妃夸耀。”
“多谢父皇。”
亲眼目睹六殿下如此得圣上青眼,圣上刚刚甚至还说出了六皇子肖似他年轻时的话,又有跨马游宫的恩典
如此隆恩,惹得随行的人有不少都放在了赵永曜的身上。
眼见他朝气蓬勃,灼灼耀目,众人心中却不免可惜。
可惜这位殿下自生来就患先天之疾,不然,只怕也能向上争一争呢。
纹禾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今日的陈琇歇的早,几乎是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她就已经作势要歇下了。
而康嬷嬷今日也跟着奔波了一路,着实辛苦。
这会儿等盯着陈琇睡下,亲手放下了帘帐,她又吩咐了彩云和逐月在外间好好守着后,她自己就转身回了厢房休息。
外间彩云和逐月淅淅索索的铺着床,时不时还小声的说着话,陈琇留神听着外头的动静,耐心等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院外的灯熄了大半,整个纹禾院都安静了下来。
陈琇从床上翻身坐起,她悄悄的掀起床帐,看向坐在桌子旁侧的人组。
“嬷嬷,从现在开始基本上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了。”
林盈袖点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细娘和陆娆。
细娘歪着身子倚在桌上歪着头,这般肆意随心的姿势却越发显得她腰肢柔软,姿态旖旎,她摆摆手,“嬷嬷和阿娆且带琇姐儿放心去,今晚我在这守着,必不会误事。”
看这阵仗,陈琇不由得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她就站在床榻旁,站的很直,眼神炯炯有神,竖起耳朵
认真等着听林嬷嬷的吩咐。
见此陆娆忍不住乐了,她含笑温声安抚着陈琇,“莫慌,莫慌,琇姐儿你不用这般紧张。”
“狗咳咳,虽然它把我和林嬷嬷揉吧揉吧搞成这幅德行送来,可林嬷嬷的本事却是实打实带在身上的,现在也还能用。”
林嬷嬷也点点头。
顾忌着她的模样总是隐隐约约的叫陈琇看不太清楚,因此林嬷嬷的声音很是柔和,“一会儿嬷嬷我要带琇姑娘去个地方。”
“若琇姑娘你做好了准备,现在就可以同意开始。”
看这般情况,说陈琇不紧张是假的。
陈琇掩在袖中的手攥紧了,可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我准备好了,嬷嬷。”
“好,姑娘闭上眼,这就走吧。”
细娘看着床榻边一阵青烟后就消失的几个人。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的展颜一笑,随后她转头看向了屋门口,只管用心留神外头的风吹草动。
“好了,琇姑娘可以睁开眼睛了。”
陈琇只觉得自己才闭上眼,还没多久呢,只是被轻轻吹了吹风,嬷嬷就叫人睁开眼了。
她睁开眼,却有些愣住了。
这是间极其宽敞的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