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怀了

“真把你媳妇带来了”

闻酌没笑,很认真地说了下顾明月最近反常,最重要的还是睡不醒和时不时的梦魇。

“经常魇住吗能记清梦的什么吗”

“也就这两天。”顾明月含糊了下,“记不太清。”

“哦。”医生低头开单,又问了几句房事,“还是先做个孕检吧,不然也没法开药。血检行吗更精准些。”

来了来了,破梦的时候终于要到了。

顾明月点头,很是爽快“行。”

然后就是常规的开单子、抽血和等结果。

“吃点什么”

顾明月早起没吃饭,闻酌就胡乱喝了两口稀饭,都没吃好。

“生煎”

顾明月不经饿,眼睛亮亮的“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对面有一家生煎包,排队的人特别多,一看就好吃。”

闻酌现在都习惯出门给她带件衣服了,小薄外套盖在她肩膀上,勉强挡住了她露出来的半截腰身。

“走吧。”

医院门口的小饭馆很少有生意不好的,里面拥挤不动。

闻酌随手把她支到树荫下站着,自己去排了队,买了两份生煎和粥,出来看见旁边卖包子那家店有卖咸鸭蛋的,又给买了两,搭了点包子,算是找了个能坐的地。

“过来。”

顾明月正跟卖糖山楂的大叔聊得起劲儿,听见闻酌喊她,立刻就颠颠地跑过来,手里还拿了个老板送的糖山楂。

一个小签子上串了一个,给她尝个味。

顾明月爱惜地咬了口裹在外面的糖霜,带了点山楂皮,酸酸甜甜的,美的不行。

“先吃饭。”闻酌敲了下桌子,给她递筷子。

顾明月顺势就脱了外套,手不够用,把手里的小竹签递给他。

闻酌接过去,一口给她吞了。

顾明月惊呆了“好吃吗”

她看向闻酌,脸上的笑都没了,眼睛都因惊讶而变圆,里面明晃晃地都是控诉。

“一般。”闻酌撇断竹签,扔垃圾桶里,把生煎推她眼前。

说酸不酸,还混着个甜,也不知道有个什么吃头。

“那可真委屈你了。”顾明月不高兴了,嘴上一向不饶人。

闻酌停下筷子看了会儿,眼角带着点淡笑意。

顾明月其实没有别人嘴里说的那么复杂,她只是习惯性地一层又一层的把自己裹起来,用最温和无害的笑,最通情达理的言语,假意温柔地去看这个世界。

看似坚不可摧,却仍会泄一丝,得以窥见。

明明就是个小孩,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委屈。

傻乎乎的。

吃过饭,还不到领结果的时间,两人沿着街道溜达消食。

这条主路就是围着医院修的,前面拐个弯就是家属院,正对着的就有附属幼儿园。

早过了上学的点,幼儿园门庭若雀,只有几个坐着晒暖顺便等着接孩子的阿婆们。

遇着个推着自行车卖塑料风车的,不待她多看,闻酌就捞起一个付了款。

顾明月果然很感兴趣,小贩说是七彩风车,其实也只有三个颜色,重复摆成五片叶子,粘在一个塑料棍上,糊弄着那些每次去幼儿园都要哭的小娃娃们。

顾明月没什么羞耻心,迎着几个阿婆或善意或好奇的目光,高举在手上,对着太阳的方向吹了下,风车缓缓转动。

“哇。”

她特好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转头看向金主霸霸,眉眼都带着笑意“闻酌,它转了”

或许是之前的生活色彩过于单调,笼罩在阴沉的高压下,也被封锁在高高的写字楼里,她极少有时间漫步在阳光下,更别提举着个劣质玩具,欣赏着小物件带来的世间斑斓,弥补着已定格在黑白记忆里灰扑扑的童年。

她现在没走的一步都像是带了彩色,重新填涂着早已定格的黑白。

闻酌停着看了会儿,突然就笑了。

“嗯,转了。”

两人沿着路又往前走了一段,遇见了个没挂牌子的店,店面不小,门口有几个或站或蹲着的男人,毫不忌惮的打量着过街的每个人。

顾明月好奇心重,视线透过人来走动而掀起来的门帘,瞥向里面,隐隐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癫狂喧杂的叫声,夹杂着麻将洗牌的声响。

“想进去看”闻酌打小混于街道,对江市的条条巷巷摸得都很透。

打眼一扫,就知道里

面是做什么营生。

“这里面是什么”

他们停在门一侧,门口看门的小弟顾忌着闻酌,犹豫着没敢上前邀约或者驱赶。

“牌场,”闻酌声音寡淡,听不出情绪,“也可以说是,赌场。”

九十年代的赌场分很多种,有的甚至可以从一张扑克牌或一副麻将牌开始。

只要你进了这里面,好吃好酒好烟地供着你,哪怕你只是干看着,也都是哥长哥短地喊着你,个个都像是你的好弟弟。

可当你开始伸手的那一刻,就已经选择站到了悬崖边,身边的每个弟弟都可能会是最后推你一把的凶手。

就比如他爸,最开始只是听从朋友的话选了个更舒服的地方玩了几把,体验感确实不错,被追捧着,也被吹嘘着。

认识的兄弟越来越多,玩的越来越花,上的牌桌越来越大,就再也下不来了。

温水煮青蛙,步步皆深渊。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