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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不是那种庸俗的人吧,把最初的心动奉为圭臬,以至于后来的人,都不免要拿出来比较一下。”

我大概听明白了他的怨气,他以为我草率地将得不到的过去当作最美,用怀念喂养思慕,这样才能掮住日子往前走。

我觉得他这是多虑,甚至有点无理取闹的劲头。更何况,我失去了部分记忆,根本不记得我、他、他哥之间的纠葛。他不是想要一片新天地吗?怎会如此按耐不住?他平白无故地暴躁,又平白无故地泄气,像是堂吉诃德与看不见的风车战斗。

“宝珈,”我轻拍他的肩膀,眉梢上挑,“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绷得很紧,让我想起灌满水的气球,稍稍施压就会爆裂。

我们默默相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笑了一下,说:“是我太激动了,我不应该风声鹤唳,你明明什么都没做,也没错。”

麦宝珈软下来的瞬间让我心疼,我低头,盯着他洇出红色的掌心,说:“我帮你包扎一下吧,感染就不好了。”

他点点头,乖乖伸出手。

“你听说过蝎子过河的故事吗?”我一边给他涂药一边问。

他摇摇头,眼睛盯着我正在缠纱布的手。

我继续说:“有一只蝎子想要过河,但它不会游泳,在岸边看见一只青蛙,恳求青蛙能驼它过河。青蛙很犹豫,因为蝎子有毒,所以青蛙一开始拒绝蝎子,告诉它,不行,你会蜇人。蝎子很无奈,告诉青蛙,如果你驼我过河我不会蜇你的,因为蜇了你,我也会一起淹死。青蛙想想,觉得蝎子说得有道理,便答应驼蝎子过河。他们游到一半,在河中央时,蝎子忽然蜇了青蛙一下,然后一起落到河里。青蛙问蝎子,你为什么食言,蜇了我,我们会一起淹死。蝎子回,这是我的天性,我抑制不了。青蛙苦笑说,我早就料到了,这世上就不会有一只蝎子不蜇人。”(1)

说到这里,我突然止声,观察麦宝珈的表情。

麦宝珈听了彷佛很意外,他皱起眉咕哝道:“为什么?青蛙既然一开始就明白蝎子蜇人的道理,还要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