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回家这条路有点久。

“不回家吗？”顾星洛看方向不是很对。

“回，”江言琛说，“不是还没吃东西？先吃点垫垫。”

顾星洛没多少异议。

江言琛带她去了个位于商圈的火锅店。

“你怎么也想起来大晚上来吃火锅了？”顾星洛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有一家在淮川挺出名的火锅店。

装修很有川渝的味道。

红色的招牌，店内的风格也是市井味道，八仙木桌，长椅。

“上次吃饭的时候你提过，”江言琛下车，帮她拎着包，“那会你在针灸，没带你出来吃过。”

顾星洛停在原地，看着江言琛锁车门的背影。

他察觉到顾星洛没跟上来，稍稍停了停脚步等她。

顾星洛就站在那——

那是那会去他家吃饭，她很随口找的一个话题。

说，听郝佳米说过，淮川有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看图片，番茄锅看着味道很好。

那天江言琛只是嗯了一句，听着她七零八碎地说话。

她没想过，江言琛记在了心里。

他站在背光处，身影挺括而颀长。

顾星洛慢慢跟上去。

这个时间，店里也有一些人在吃夜宵。

“两位。”江言琛淡着声音说。

“好的，这边可以吗？”

侍应生带着他们进去，一张偏靠窗户的桌子。

江言琛偏头看向顾星洛。

“可以的。”顾星洛没什么意见。

“好的，这是菜单，您看一下。”

菜单是纸质的，要用中性笔在上面打钩。

江言琛直接把菜单递给了顾星洛。

顾星洛抿抿唇问他，“你有忌口吗？”

“没，点你想吃的。”江言琛低眸，帮她拆了餐具，顺道用热水烫了一下碗筷。

顾星洛也惦念着晚上别吃太多，所以就点了毛肚、黄喉，牛羊肉片和虾滑，还点了一道素菜。

番茄锅的味道很好，江言琛很自然的帮她烫了肉类，他晚上吃的也不多，也多亏了她点的不多，分量也小。

顾星洛看了一眼，很小声地跟江言琛说，“以后我们还是在家吃吧。”

“怎么了？”江言琛还以为味道不合她意，“不喜欢？”

“也不是，有点贵，”顾星洛想了想，又有点讨好意味的补了一句，“没你做饭好吃。”

江言琛笑了一声，给她烫了毛肚夹进她碟子里。

“这还差一道程序，”江言琛说，“等我转正了再这么体贴吧。”

顾星洛咬着毛肚，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你也不用天天挂嘴上……吧。”

“那可能看情况，”江言琛继续给她烫菜，“毕竟呢，这件事应该是我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顾星洛不接他话了。

江言琛就专心给她烫菜。

顾星洛吃得慢，想起来一件事得提前跟他说，“下周我要回临江一趟。”

“周几？”

“周五吧。”

“有事儿么？”江言琛说，“我正好也得回临江一趟。”

“你干嘛？”

“不跟着你，宋时轶爷爷过生日，他不回了，我替他回去打个招呼。”

“哦。”顾星洛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她想了想，其实觉得难以说出口，因为上回回青昭，骗了江言琛说自己去见编辑。

结果这回……她是真的要去一趟公司。

顾星洛这回没想着骗他，有难难以启齿地说，“去一趟公司，要签字，可能要忙几天。”

“行。”

江言琛应了一声，也没追着问，也没问她上回的事情。

顾星洛拿着筷子，看了他一会。

一种微妙的愧疚涌上来。

还挺强烈的。

顾星洛跟他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她有一种很奇妙的满足感。

以前她几乎也不出门，上学的时候宅在宿舍里，现在宅在家里画画不出门。

淮川的夜晚很漂亮，灯光明亮，这个时间路上也仍然有些行人，还有一些路边摊在营业。

顾星洛站在店门口停了停。

“我们走一会再回家吧，”顾星洛单纯想找个借口，“我消消食。”

“好。”

“那个包……”顾星洛看了他一眼。

江言琛一身黑，双手插兜，但单肩背着她的包包，还带着白色的珍珠链条。

看着着实有点……

江言琛没觉得不妥。

顾星洛只好没再继续说，默默跟在他旁边。

前面有个老奶奶在卖气球。

各式各样的气球，密密实实地成成了小山似的飘着。

江言琛脚步很慢地走在她前面。

顾星洛停顿了一秒，然后走到了老奶奶的面前。

她挑了一个粉色的bunny兔子的气球，粉色的兔子在透明的气球里晃动。

江言琛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顾星洛扫码付了款，然后牵着气球走过来。

她觉得自己很幼稚，但脑子一热，也就顺着这么做了。

“送你，”顾星洛站在他面前，长发被风吹动。

她看起来美艳到锋利，其实他知道，她是个敏感又犹豫的胆小鬼。

也是长在他心里，他的唯一想要。

“你唱的告白气球，我送你一一个气球。”顾星洛见他没动，索性拉过了他的手，然后将绳子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江言琛却是站在那儿，任由她绑了个蝴蝶结。

“你笑什么。”顾星洛站在他身边，奇怪地问了他一句，“你怎么今天一直在笑，别说准女友三个字。”

江言琛就单手插兜，还背着她的拎包。

手腕上还多了个气球，看着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我想要你，”他看着她的眼睛，毫不掩饰，脸不红心不跳。

“……”顾星洛吓了一跳。

“爱我。”

——他又，不怎么正经地补上了后两个字。

顾星洛的心瞬间涟漪四起，但因为江言琛这反应，过于……理直气壮。

她反而虚了下来。

她感觉今天这个发展，有点过于脱控了。

但她却也真的好像很开心。

两人回去的时候，顾星洛挺认真的跟他说晚安。

江言琛“嗯”了一声，也跟她说了一句晚安。

顾星洛去开门。

“等会。”江言琛又叫住她。

顾星洛正好开了门，稍稍回身了一下。

江言琛手腕上还系着那个气球，他看着她的眼睛，弯唇，笑意明显，“今天的约会很满意。”

“……”

“期待下一次的约会。”

“……”

顾星洛噎了一下，含含糊糊嗯了一声，开门进屋。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

顾星洛才觉得，绷了半晚上的情绪终于卸下了褪下了一些限制。

可也没有意料里的惊慌和逃避。

反倒是一种，很是平静、开心和满足的情绪。

她的唇角微弯。

第一次觉得，勇敢一些，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困难。

顾星洛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想起来这个livehouse在淮川也小有名气，她没有下载微博，但从票务动态里看到了这次live的返图。

她看到了关于他们的合照。

在昏暗舞台的一角。

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揽着她的腰，黑色的旗袍完美的勾勒着她的曲线，光影暧昧，禁欲系的冷感和一种知名的诱惑，似乎也并不违和。

在那个角度之下，他们像是拥抱，又像是即将落下一吻。

准、女、友。

顾星洛脸颊泛热，赶紧存了这张照片。

然后随手翻了一下朋友圈。

再然后，顾星洛就看到，万年没有什么动态的江言琛发了一条朋友圈。

图片是他站在玄关处的落地镜前，他拿着手机，黑色的手机挡住了半张脸，却依旧可见他线条冷硬的侧颜，肤色冷白，又戴回了黑色的半框眼镜，黑色的发丝扫过眉眼，寡冷又斯文的性感。

他握着手机的手修长漂亮，青色的血管清晰。

另一只手的手腕处系着蝴蝶结，粉色的兔子气球。

配文：【准男友转正中。】

顾星洛：……

她脸又烫起来，赶紧划走，结果没几秒又划回来。

江言琛那条朋友圈迅速被共同好友点赞了十几个，评论也多了一大堆。

【宋时轶：？我靠？？这么吊？】

【沈浩然：？恭喜我男神！！！】

【周温瑜：6。】

【宋时轶：@周温瑜，这他妈的叫闷声干大事，学着点。】

【周温瑜：@宋时轶，6。】

【宋时轶：@周温瑜，谁眼红了我不说。】

……

顾星洛本来想点个赞，还是怂了，几度辗转，还是默默点了个赞，然后想给他发条微信说晚安。

结果下一秒，朋友圈又多了个红点。

顾星洛点进去。

江言琛刚才的朋友圈没删，又重新发了条一模一样的。

同样的配图，同样的文案，只是多了一句。

【准男友转正中，忘了艾特我准女友，@顾星洛。】

顾星洛的脸刷的一下就烫了起来。

然后这条朋友圈下面，又迅速的被那伙人占领了——

【宋时轶：操！还发两遍，传下去，江言琛要结婚了！】

【周温瑜：6。】

【沈浩然：恭喜我男神早生贵子！！！】

江言琛没回这几个评论，倒评论了几句——

【念念不忘很多年的人。】

【还没表白。】

【她有点胆小，我在等她做好准备。】

【宋时轶：操，@顾星洛，赶紧答应他吧，还发两条，你不答应我怕他精神出问题。】

顾星洛放下手机。

脸埋进枕头里。

——要命。

太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