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再见你

似打量、如怀疑。

可半晌后,他还是照做了。

不多久,人们意识到没有更多的木人天魔出现时,有些胆大的,也不管那些木化的恐惧中,渐渐从躲藏的屋檐下、巷子里、胡同口走了出来,汇聚到了街上,一个个在找寻熟悉的面孔,找寻不着亲友,便被惊恐与悲伤攥了声,观察起了街上那些焦黑木人的身材,也有些幸存者们交流起刚才的绝望恐怖,又议起了忽然出现的巨大金瞳、遥遥想起那黄金色瞳孔的诡异与神圣,不禁疑惑起,这到底是何方神仙?

惊叫、悲叹、哭喊,与议论声重重叠叠成了饱满与丰富的哀乐,就在所有人陷入各种情绪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家在惊恐中抬头看向天空,却忽然怔住。

一只双翅展开长约三十尺、如一座小山坡那么大的黑色巨鸟,竟缓缓地从他们的头顶盘旋而过!

无数根黑如浓漆的羽毛,密密匝匝地贴满脊背、双翅、尾部,如流金泻银一般闪着绮丽壮美的金属光芒,而在那巨大翅膀的尖端,夹杂金色露珠般的微小光粒,像一条金河宝带镶嵌于羽端,折射出亿兆的炫目神芒!

那大鸟的眼瞳,更如千万颗南海的宝珠一般闪耀!像是两颗巨大的金色星星似的镶嵌在黑色的鸟首之上,时不时地还喷出一些或亮红或泛白的火焰!

一群人先是被这神圣而壮美的巨型大鸟所镇住,可当看见那双喷火的金色眼瞳时,忽然醒悟过来,有些人开始高声喊起:“是金瞳!就是刚刚喷出火焰的巨大金瞳!”

有些人激动地要跪拜下来,有些人双手合十不住念祷,还有些眼睛更尖的人注意到,那巨鸟的翅膀上,好像还密密麻麻地站了许多东西。

是人偶。

几百个造型阴森、发型诡异的小人偶,稳稳地站在这巨翅之上,却是蹦蹦跳跳,一派乘风而起、欢欣鼓舞的样子!

一只巨鸟配几百个人偶,算怎么回事儿?

很多人在无比的困惑与震惊中目送着这一异象的出现与远去,只有少数的八个人,他们从祥山客栈里走出那一瞬就知道,如今看见,更加激动地挥手示意,到处传诵——这是魔尊麾下的两大妖官!他们阻了天魔、救了全城!

在这之后,金宵城里甚至出现了一种罕见的“人偶热”、“黑鸟热”、“眼瞳热”,说的是找造型奇异的鸟像与人偶像回家供奉起来,当做供偶仙与鸟仙!有些人甚至塑了大眼珠子的金身,当做一种“眼仙”来拜,这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苏折这次成功带回了三大妖官,心里倒是安定不少,生死险境来回了三次,明日开个小小的会议又怎样呢?

不就是抓细作么?大家一起想法子。

不就是找出那个提醒他当心琵琶天魔的老头么?在脑海里翻一翻嘛。

他送走了慕容偶,就跑去自己的小屋里,往草堆上一躺,沉沉睡意就来了。

一入睡,果然又来到了梦境。

苏折一睁眼,周围的现代家居带着熟悉的温馨气息扑面而来,直接把他砸得眼眶有些发热,鼻腔亦有些发酸,脚下走得一深一浅、一轻一重,像摇摆的树枝似的摇到了客厅,他却猛然瞥见,沙发上的一个白色人影。

一个白胡子白道服的老头。

他对着苏折一笑,就像一把老奸巨猾的钥匙打开了铁门。

刹那间,一些绝不算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到苏折心头。

虽说这个流程至少走了十多遍,可当他记起一切,对完暗号后,还是在内心深处翻出了万马怼草原的奔腾!

“我在外面,苦思冥想,找人商议,想了半天卧底能是谁……”

“结果叛徒还是我自己!”

白源真人无奈道:“这句话,小苏你也至少说过二十四遍啦。”

“我记起来三百遍我也要说三百次。”

苏折深吸一口气,想冷静,但他现下热火朝天、能冷个屁!干脆有些抓狂地捏碎了一包薯片,全在手心捏成渣渣了。

“不仅叛徒是我自己,这回魔尊还要我去出那个提醒我的人,那个提醒我的人不就是你老白吗!”

白源有些新奇道:“这倒是新的评论了……”

苏折无奈:“老白,你不该提醒我的。”

“我知道我不该。”白源叹道,“可你的死志是如此强烈,连我在梦中都感应,我是真的怕你冲动之下把妖丹割了啊。”

“可是有魔尊在……”

“我知道他或许在,但他或许也不在。”白源正色道:“万一他正好岔开了神,去听别人的心声了,你或许就真的,去割了妖丹……”

“所以有些事,绝不能心存侥幸,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赌。”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确实是道理,苏折心中微微暖过一阵,还是叹了凉气:“可现在他不仅要我找到你,还有我去找细作,找完以后一口气提拔为副宗主,你说怎么办?”

白源听得手上一愣,差点把胡子直接扯下来。

“你说副什么?”

“是副宗主。”苏折无奈地吐了一口长气,“盗天宗几百年从未有设过什么副宗主的,他却为我设了这个职位,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儿!”

白源真人石化了大半天,忽然迸发出一声大笑:“好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