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四年(8)

严顾的小白脸变成了小黑脸。

他咬牙切齿:“光利息就要一千多万,你抢钱啊。”

闻栎一脸无辜:“抢钱的难道不是你吗?”他一桩桩举例:“我还没算我的精神损失费,感情欺骗费,哦,还有你走了后我才知道员工工资有两月没发了,我还倒贴腰包发了工资,这些可都不在那五千万里呢。不过看在好歹也有过两年的交情,这些钱我就不朝你要了,你还那五千万就行了。”

他们这里闹的动静不小,在别处的程父程母也闻声赶来了,见着了严顾,程母小声嘀咕:“这个年轻人瞧着有些眼熟啊。”

程父点点头:“确实。”

助理得了空,跟在他们身边讲了两句话,顺着程母的目光望去,介绍道:“那是严老的孙子,严顾,和他父亲一起回来的。”

“什么?!”程母惊讶,“他便是严老的孙子?”

“是的。”助理道。

程母摇头,有些话不好直说,她便小声和程父讲:“瞧着像个面相不好的。”

程父托腮沉思:“这名字也蛮熟悉的。”

程母:“在哪听过吗?”

程父:“就是有些记不起来了,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

程母:“他和小栎他们说什么呢,怎么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小栎瞧着弱不禁风的,要是被伤着呢咋办。”

程父:“默生不是练过的吗,没事。”

程母:“若是真打起来就不好了,这还在严老的灵堂,影响不好。”

严顾的父亲叼着烟走过来,在程氏夫妻面前停下,笑道:“以前你俩见面就打,不成想还结为夫妻了。”

程母心里白眼翻上天,道了句:“要你管。”

程默生和闻栎已经离开灵堂了,独留严顾一人站着,程母冷笑一声,她想起来是在哪见过的严顾了,然而此时无暇和程父说话,她对严父道:“今日是你父亲的葬礼,你分事不问也就罢了,自家儿子也随你不管事,严老真是白惦念了你那么久。”

严父将烟头在旁边的台子上摁灭:“当初是他先提出要和我断绝关系的,惦念什么惦念,我就在京都团团圈未走,也没见他来找过我。”

说到头来就是一笔烂账,你怨我我怨你,谁也不肯迈出和解的那一步,时间越过越久,埋怨越来越深。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再来到父亲面前,看着黑白相片中的慈祥面貌,他却觉得像看陌生人一般。

离开家的时候他才十几岁,脾气躁得很,没几年娶了个老婆,生了个儿子,期间他偷偷回去过一次,却发现家里搬家了。再一打听,他姐去世了,他爸可能是离开这个伤心地了。他想当然地把自己当做了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毕竟他读书读书不行,做人做人不行,常年和父母顶撞,就算是后来走上社会了,也没能在社会的毒打下收敛自己的脾气。

再后来便是前不久,一个陌生的号码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他每次都摁了。有一次本想挂断,手指却按到了接听键,对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问他是否是严先生,父亲是否名为严儒清。

他说是。

然后便听到了父亲病危的消息。

他父亲今年七十八岁,说起来不是个高寿的年纪。他也快六十了,年轻时酗酒身体落下了病根,如今一到雨天或冬日,骨头像散架了一样疼,也不知他还能再活多久。如果他死了的话,可能比他爸还要凄惨吧。毕竟他的儿子也不亲近他,或许这是他当初和父亲因一次口角而断了关系的报应,他也不像他爸那样,有门拿得出手的才艺,还能出去教教书,桃李满天下。等到死了的时候,门前不至于那么冷清。

今天来的除了朋友,最多的便是他爸的学生,有些感性的女生,眼睛都哭肿了。反观亲属,只有他和他儿子,两人都置身事外,凉薄无情。

连他爸身边的助理看起来都要比他们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