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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些事情用不着程颂可考虑,因为他和母亲好不容易找到父亲打工的地方时,不过前后脚的时间,本来在母亲嘴里能给自己带来美好生活的父亲突然成了绑架犯,在同样的雨夜一下子从程颂可的生命中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乘客们此起彼伏的抱怨声过大,司机唾了口唾沫加大了空调,脑袋正上方的热风吹得程颂可嘴皮干干的,他伸出舌头润了润嘴唇,闭眼睛久了不太想睁开,索性又牵动着眼部周围的肌肉闭得紧些。

他一直不知道母亲和父亲是什么样的感情,说爱吧,母亲能和别的男人滚到一起去,但是说不爱吧,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完全变了个人,外表看起来和正常人无二,但程颂可越长大些就越知道,母亲好像是从内心里开始崩坏了。

整个青春期,程颂可每成长一点就越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已经不是原先小镇上的那个女人了,终于在某一天,在躯体无法承担灵魂的刹那,母亲完全消失了,程颂可把她送到了精神疗养中心,定期打钱,自己则是背着单薄的行囊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下的梦想出国留学。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程颂可遇见了戚修凯,哦,对,还遇见了厉讽骋。

程颂可没什么钱,勉强靠着贷款打工来维持高额的学费,闹市区的酒吧晚班给的稍微多些,他也不惜的那点睡眠时间,徒步走个几公里去端端盘子擦擦地。那天程颂可记得清楚,他收拾客人不小心打翻在地的酒杯,结果蹲久了腿麻,缓了好一会儿站起来的时候一抬头,和坐在正对面吧台上的两个男人眼神对了个正着。

他是先看到戚修凯,然后才看到厉讽骋的。时至今日,程颂可依旧能将戚修凯的眼神具体形象的描绘出来——戚修凯看向自己,是因为他意识到厉讽骋眼神中不一样的东西,他的眼神褪去了第一眼的平淡和疏离,染上了几分探究和好奇,甚至还多了些玩味的意思。

车厢外的雨小了些,司机发动车子准备往前再开一段,发动机的轰鸣声带动着车窗玻璃微微震动,程颂可的脑腔都充斥着嗡嗡声,只得睁开眼睛调整一下坐姿。

戚修凯和厉讽骋的相貌不容易忘记,所以当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酒吧里的时候,程颂可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但出乎他意料是,上来和他搭话的,不是那个看起来就玩的很开,一副纨绔子弟样子的戚修凯,而是只是默默坐在一旁不出声的厉讽骋。

“我知道你用钱的地方很多,上学,照顾你在疗养院的母亲,所以我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们做一笔交易,你觉得怎么样?”这是戚修凯私下找到他两个人单独对话时说的第一句话。当时的天气正好,大中午,太阳透过五彩的玻璃窗在桌面上投射出好看的颜色,程颂可赴约是带着复杂且窃喜的心情在戚修凯的话语中支离破碎。

他不是傻子,青春期多年的谨小慎微总算养出了他一点察言观色的本领,他能看出厉讽骋对待自己,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能看到戚修凯偶尔流露出的,即将要捕获猎物的警惕残忍;等同的,他也能清楚地看出,戚修凯说出的每一句话就像是充满诱惑的沼泽,他朝着自己伸出手,只要走过去,就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的淹没进去,无法抽离。

但他依旧走了过去,咖啡杯的汤匙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按下了开关,绑在自己身上,开始了倒计时。

第72章

小镇的确算是大变样,程颂可为数不多记忆中的景色几乎都消失殆尽,唯独剩了几个还算标志的建筑散发着陈旧的气息,他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眼前的天花板有些陈旧,角落处还脱落了几块墙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