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歌的眼眶红红的,他站了起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羽绒外套,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

“走吧,边走别说。屋里太憋气了。”

山里的风景虽然很美,但是这个时候的游人并不多。这里本来也不似杭州西湖,绍兴鲁迅故居那样著名的景点,基本上还处于待开发的阶段。只有在五一十一黄金假期里,会有江浙沪一带的客人跑来游玩。因为原始,反倒别有一番野趣。

顾凯歌又带他们去了天机坪和老君石,传说中的仙人遗迹。

在这冷寂的深冬里,仙人也收不到什么香火,天上和人间一样寂寞。

他们靠着阑干,吃着据说是当地特产的番薯枣,明明是番薯的模样,却带着山东大枣的甜和一股栗子的香味,冬日里吃起来别有一番甘甜滋味。范侠刚才一下子买了五斤,装在身后的旅行包里,准备带回上海分给同学们吃。

“有个老板要包|养他。哦,我说错了,是‘培养’。”

凯哥嚼着番薯枣,坐在水潭边的双腿不安分地晃荡着。虽说这水潭目测也只有一米多的深度,但是大冬天的掉下去那可也够喝一壶的了。

“非典疫情隔离前一个月,他刚参加了一个什么青年艺术家的培养计划,作品得了奖……这我也不懂,反正就是他整天在美术室里鼓捣的东西。被一个香港的老板看上了,就请他吃了顿饭,当天夜里就没回来。”

宁小北把后背靠在范侠的肩膀上,大个子正好用来挡风。

“那时候我们正是最好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听说他得了奖,特意让他把那些美院的朋友,玩的好的人,请到我那‘大别墅’里吃火锅庆祝。我和老闻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说到这里,顾凯歌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们学艺术的是不是都有点神叨叨的?那老闻明知道我和越越的关系,还想来勾引我。”

宁小北心想这和艺术没有关系,纯粹是那个老妖精本人没节操,艺术生应该不能背这个锅。

“后来他又和那老板出去了几回……据说还去他西湖边上的小别墅里过周末。那别墅里都是老板收藏的各种古董和名画,泡在里面赛过睡在美术馆。人就轻了,飘了,迷幻了……我只当他跟往常一样到处看展览写生呢。”

范侠的手搭在宁小北的肩膀上,太阳从正前方落下,烤的胸前暖暖的,但身后背阴的地方又被风吹的拔凉。有些“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味道。

凯哥就比较惨了,他不是“背后寒”,是背后被人捅了一刀子,范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