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闻指着前头一棵三人环抱,枝干粗大,枝繁叶茂的香樟树说道,“我记得以前我们鞋厂,一进门两边都是香樟树。夏天走在下面,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到了四月的时候,香樟树开了小花,白色,黄色的的一点一点,就跟米粒儿似得。”
“而且到了春天,香樟树的味道那真是好闻极了,什么花香,果子的香味都比不上它。淡淡的,不知道从哪里透出来,走好远了身上还沾着香味,又像是青草,又像是树叶……自从离开鞋厂,多少年了都没闻过这味道了。”
赵景闻可不是什么文艺青年,这番话完全都是发自肺腑。
他现在事业有成,不但有车,都已经开始筹备买第二套房子了。但是每每午夜梦回,自己还是身在第三皮鞋厂里。
在办公室里和那些老油子们喝茶吹牛;在车间外头等宁建国下班;为了多打一块排骨给食堂阿姨抛媚眼儿;过年前拎着盆子,带着范侠排队等洗澡,为了谁插队没插队往往还需要吵一架……
他的青春,他最美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第三鞋厂,而且也是在这里,遇到了自己一生的爱人。
“我有时候也想,要是鞋厂一直都在该多好。大家伙永远都在一块,什么事情都有组织撑腰。生老病死,都有国家包着。现在回想起来,老马和他那口子好像都没那么可恶了……”
宁建国也露出了一脸怀念的表情。
望着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射出片片的影子,一阵风吹来,树影乱颤。黑色和白色零乱地交织着,人站在上面,竟是好似站在海底上,抬头看着水面的涟漪似得,梦幻而不真实。
“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么?”
“怎么不记得,我们还打了一架呢。”
赵景闻见前后无人,大胆地把手搭在宁建国的肩膀上,把他往树底下带……
初春的湖心岛就像是一块外头镶嵌着一圈细碎粉钻的翠绿翡翠,片片绿荫将说着悄悄话的人掩盖在葳蕤的草木和花香之中,暖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仿佛是恋人的低语。
这一边,范侠拿着药从服务台冲了出来,往宁小北的方位狂奔而去。
服务处没有口罩也没有过敏药。不过正巧有个大姐姐也过敏发作,到服务处讨热水吃药。听说有个中学生也病了,大姐姐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那板药撕了一半给范侠,让他快去救人。
范侠如今是“归心似箭”,恨不得脚下长出风火轮。
“不文明就不文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