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不想爷爷奶奶问起,周隽来南淮之前特意扣实了衬衫袖扣,把纱布遮得严严实实。
所以常秋石应该不知道周隽手腕有伤。
孟疏雨想着给周隽解个围,作出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说:“要不我来写一幅?我小时候也学过毛笔字,不过就是好多年没练了……”
“那敢情好呀,小孟你来!”
周隽看了眼走上前的孟疏雨,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写字不碍事了。”
“哦,”所以周隽刚才不是想推托,而是确实没考虑好写幅什么,“那还是你来吧,我写得不好看……”
“一起吧。”周隽把笔递进她掌心。
孟疏雨接过笔,还没理解“一起”是什么意思,周隽的手心已经覆上她的手背,跟她一起握过了笔。
人也站到她侧后,捱近了她的后背。
孟疏雨心连着肝一颤,缓缓眨了眨眼。
……好家伙,毛笔字怎么写来着?
孟疏雨轻飘飘站着,心像悬浮到半空,手也不再受自己掌控,被周隽包裹在掌心,随他去蘸墨,去落笔,去挪动。
等她回过神一低头,宣纸上已经赫然落下一个遒劲纵逸的“昨”字。
“这是要写什么……”孟疏雨捏了捏掌心的汗,低声问。
头顶传来周隽跟着压低的声音:“你名字。”
孟疏雨一愣之下明白过来,出窍的灵魂归了位,跟着周隽动起笔,写下了李清照的那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窗外夕阳西斜,金红的光一轮轮镀上宣纸,把灰白的颜色染得浓墨重彩。
当真像要带人坠入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写好了字,孟疏雨和周隽迅速“分体”。
常秋石又是夸字好,又是夸这首含了孟疏雨名字的诗确实应景,乐呵着说要裱起来挂在客厅墙上。
孟疏雨一抬头,才见谈秦和黄桂芬已经不在屋里。
外边传来谈秦发苦的声音:“奶奶,今晚有没有酸菜鱼吃啊?”
“缸里倒还真有条黑鱼在,怎么突然想吃酸菜鱼了?”
“因为我既不会书法又没有女朋友,现在又酸又菜又多余。行吧,我这就来杀鱼了。”
“……”孟疏雨摸摸鼻子看了眼周隽,“要不我也帮奶奶去打打下手吧?”
周隽点了下头:“不累就去,我陪会儿爷爷。”
孟疏雨转身去了厨房,问黄桂芬讨了点简单的活做,在水槽前洗了把芹菜,一片片择着叶子。
黄桂芬看她那双手细细巧巧,做起活来也是小心仔细得很,没什么好担心,倒是院子水缸边杀鱼的那个在鬼吼鬼叫,说着“出去看一下”,赶紧出了厨房。
孟疏雨让她放心去,在料理台前专心择菜。
择到一半,眼前一晃,兜头落下一面素色的布。
孟疏雨一抬眼,见是一块围裙。
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腰上已经环过一双手臂。
孟疏雨的腰像瞬间软烂成了泥,隔着两层衬衣,肌肤相贴的地方也在颤抖发烫。
不需要回头,她也知道这生理反应是谁给的。
身后人系围裙的手势仿佛被拉成慢镜头,从前绕后的每一寸都慢得磨人。
孟疏雨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他放慢了动作,还是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
她紧紧攥着指尖的叶子,不敢回头地问:“不是……陪爷爷吗?”
周隽的声音在头顶笑着响起:“想了想,还是来陪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