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缓了许久,久到东方都微微发白了,顾笑庸才勉勉强强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然后就和一只雪白的兔子对上了眼。

顾笑庸疼得龇牙咧嘴的,却还是下意识地笑了起来:“白大哥,你在这儿啊。”

小孩儿抱着兔子一瘸一拐地走回医谷时,喻雪渊屋子的门口聚集了许多人。那群扬着脑袋的药童一个两个都好奇地往屋子里瞅,奴仆们脸上的神色都很是凝重,站在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笑庸心里一惊,抱紧了怀里的兔子就往那边赶,一边赶一边扬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情况怎么样了?!”

有药童转身看见了他,被他浑身上下的伤口和狼狈的模样给弄得惊了一下:“大师兄?!你去哪里了??”

“我抓兔子去了。”顾笑庸一边回答一边拨开人群往里面挤,“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兔子!”一个药童都快急哭了,“先生说那位喻公子他,他快不行了!!”

有那么一瞬间,顾笑庸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耳鸣。周围所有喧哗的声音都离他远去,像是隔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白噪音,叫人难受得紧,

他怀里还抱着那只乖巧的兔子,毛绒绒的,雪白的,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恍恍惚惚地推开门,屋子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师父,另一个便是最开始抱着他的那个男人。

第九十二章 冬与春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的灵柩处洒落进来,在屋子里留下了带着木窗花纹的影子,就像是一层朦胧的带着光晕的画,散发着静谧宁和的气息。

孤城主背着手站在床前,他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像是一条条从树枝上垂落下来的细小藤蔓,带着岁月的痕迹。上次见面时还全是黑的,今日一见,竟发现里面多了许多银白色的发丝,一眼看过去,就像是老了许多。

桃木老人坐在床边,皱着眉用手给床上的人把脉,他苍老的手轻点对方白皙细嫩的手腕,就像是迟暮与初升的碰撞。然而此时的迟暮代表着生,初升却代表着死。

顾笑庸抱着兔子进来时并没有人阻拦,两个大人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把目光放在床上的人身上了。孤城主眼神柔和地看着少年苍白的面庞,背着身对顾笑庸说话:“你怀里的兔子是为他找的?”

顾笑庸沉默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