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忽地停下步子,轻声道:“兄长。”

顾笑庸闻言停了下来,挑眉道:“怎么了?”

萧云迟脸上戴着面具,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不过他却知道自己心里惴惴不安的慌张和紧绷,声音都隐隐发颤:“我腿好酸,走不动了。”

咦?这小屁孩儿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

顾笑庸心下诧异,却也乐得小孩儿向他表达自己的亲近,直接蹲下身一把抱起对方,嘴上还笑嘻嘻的:“你早说啊,这不就抱你了嘛。”

小孩儿把头埋在他肩窝上,许是有些害羞,声音闷闷的:“嗯。”

顾笑庸却不知,他心里那个害羞撒娇的小孩儿直直地面对着身后的那个风情万种的姑娘,无声开口:

——他是我的。

因为戴着面具,别人并不能看到他所说的话。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在人群涌动之中,萧云迟说出了他那隐秘的,带着无法言说的欲望的,独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野心。

不远处的茶楼雅间上,木制的窗户大大地敞开着,雅致的竹帘微微垂下,遮掩了里间人的面庞。

白衣胜雪的温润公子坐在轮椅上,指尖拿着一素白茶杯。茶面氤氲地冒着热气,模糊了他纤长的羽睫以及眼中的情绪。他静坐着,似乎楼下的喧嚣热闹与他无关。

白衣公子的对面坐着一身穿僧袍的和尚,这和尚气质极为寡淡,神色间带着出尘的禅意。他面容俊秀又艳丽,眼角微挑,分明比春意的桃花还要漂亮三分,却被周身寡淡的气质极大地削弱了。让人见之不由得心生敬意。

和尚就是大悲寺新上任的主持,法号七蝉。据说他本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幼时在家中的后院里救了一只尚在幼虫时期的蝉,那只蝉在他的眼底经历了成虫,蜕皮,飞翔以及死亡四个阶段,总共历时七日。

那只蝉离开泥土只生活了七个朝暮,幼年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也跟着蝉的一生走了一遭。直到蝉最后死亡的那一刻,他便如同新生一般大彻大悟了,同家人商量后自行削发为僧,进了大悲寺当了个和尚,七蝉的法号便是由此而来。

老主持曾不止一次感慨七蝉与佛法有缘,因着其对于佛天生的聪慧与敏感,在他六岁时就带着人四处游历。七蝉经历了蝉的一生,也经历了许许多多世间客的嗔痴怨怒,七情六欲,生老病死。老主持知他慧眼看过了尘世,把主持之位传给了七蝉便放心地圆寂了。

因着这次的武林大会,七蝉作为主持便代表大悲寺前来江南参会,据茶楼的老板所说,他几乎每日都来这个位置静坐,已经连续十几日了,说是等待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