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浪漫的是,随着脚步声渐近,一个二八姝丽背着包袱从西边踽踽而来。

堕马髻,啼妆,青色褂子,再加上一双裹着三寸金莲的绣鞋,美好得像三月的柳枝。

沈怜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继续往前走。

“相公。”那佳人开了口,声音如同珠落玉盘。

沈怜继续走。

“相公。”佳人再唤。

沈怜只好扭头:“荒郊野地,天色已晚,小娘子为何在此,又何故唤我?”

“妾是打西边槐树岭来的,幼时家贫,又逢饥荒饿殍千里,时人易子而食,”佳人拭了拭泪,接着道,“爹娘为换粥饭,将妾卖入朱门,怎奈正室夫人妒我,妾不堪折辱打骂,便收拾了箱笼细软,寻了个机会逃了。”

佳人珠泪涟涟,梨花带雨。

沈怜继续问:“娘子走了几天了?”

“已有一天一夜了。”

沈怜看了一眼她碧色的绣鞋。

软绸缎面上勾嵌着兰花图样的银线,一尘不染。

他忍俊不禁。

“相公笑什么?”

“啊,我笑我们于此地相识,也是缘分。”

佳人的脸上晕出绯红,忙低下了头。

沈怜便道:“那娘子,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罢。”

那佳人惊愕地抬起头,没忍住又叫了一声相公。

“娘子还有事?”

“天色已晚,妾无处可去,想……想……想在相公家借宿一晚。”她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妥,头又低了下去,声音小若蚊蝇。

别有一番风情。

沈怜颇有些为难:“可我家离这里还有十几里地呢。”

“敢请相公让妾跟随着,总比……总比露宿这乱葬岗的好!”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成堆的白骨架子和磷火,极羞耻又极害怕,竟又哭了起来。

沈怜无奈地摇摇头:“别哭了好不好?”

佳人继续哭。

“别哭了好不好?”

佳人继续哭。

“你爱跟就跟着吧。”沈怜往前走。

那佳人就边哭边跟着他走。

走了几步,沈怜又回头,气鼓鼓道:“别哭啦,烦死人了。”

佳人噤了声。

沈怜走在前面,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