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随即被悟搂住了脖子,那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肉乎乎的小手则是将我的几缕头发从盘好的发髻中扯了出来,他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有趣的游戏一般。

头发被扯住的刺痛从我的发根处传来,真司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拆开悟握成拳头的手指,但是这一举动对悟来说却也仿佛一种游戏,令他开心地发出了笑声。

看到悟如此天真可爱的模样,我的心仿佛也在此刻融化了。

好不容易将我的几缕头发从悟的手中被解救出来,真司也将悟转交给了使女,托她们暂且将这孩子带出去了。

他伸出手来,将我散落下来的那几缕发丝别至耳后,问我有没有被扯疼。

我摇了摇头。

真司于是取来了梳子,打算帮我重新梳理头发。

发髻被拆开来的时刻,我忽然想起了某个“结发共白头”的心愿。据说是在某个地方存在着一种仪式,结为夫妻的男女,会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割下绾在一起,用以祈愿永结同心。

我总是想不起来是谁告诉我这些事情,也记不得是谁说过的这些话,可这些犹如蛛丝般的话语,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便缠绕在记忆的罗盘上了。

和真司说起这个仪式的时候,他握着梳子的手似乎是顿住了。

我的侧脸传来了一阵柔软的触感,真司从身后抱住了我,他没有说话,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面颊与头发。

真司说,这的确是他的心愿。

虽然在使女们口中听到的那些话,仿佛能勾勒出一个对“五条茉莉”没有丝毫感情的“五条真司”来,可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真实所见到的这个“五条真司”。

我相信着我们也曾许下过想要“结发共白头”的心愿。

所以我问他:“如果我永远也无法完整地想起一切,你的心会因此而改变么?”

“不会的,”真司抱着我说,“永远也不会。”

我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我对他再无任何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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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悟扯了我的头发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了,或许是真司的指示,不过我其实也没有太多想要主动去看望那个孩子的心情。

都说母亲和孩子之间存在着无比深厚的联系,可放在我这里似乎有些不太适用了。诚然我觉得悟是可爱的、惹人怜爱的孩子,可如果要同真司比较起来,这根本就不是需要思考的。

真司每天都有大半的时间陪在我身边,我喜欢与他独处的那种感觉。

不过令我有些在意的是,每到了快要就餐的时间,真司总是会从我身边离开一会儿。

其实我大概能够猜到他去了哪里。

有一日他比往常离开的时间长了一些,我便踏出了和室准备去看一看情况,因为之前使女们就说他总在往厨房跑,所以不出所料,我很轻易便在那里找到了他。

正在准备着中午餐食的真司,似乎正惊讶于我的出现。

“你怎么来了?”

他似乎遇到了一点点麻烦——因为摆放在他面前的,是一盘看起来就黑乎乎的东西。

而在发现我的到来之前,真司的眉头则是微微蹙起,一副苦恼的样子。

见我正盯着盘子看,真司立刻推开了盘子,对我说这里烟火气重,不适合我来。

我顿时明白了:“这是你做的?”

原本萦绕在他面庞上的那股轻盈神情被有些紧张的神色覆盖了,就连目光都有些游移起来。

真司大概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好。

其实完全没必要这样的,我并不觉得他必须要什么都会做才行,因为每个人都有做不到的事情,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真司看起来有些沮丧。

他对我说:“我本来以为可以的。”

我们已经来到了外面,真司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我有些想不明白。”

真司问我:“想不明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