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云濯深吸一口气,在虚妄梦境之中,哽咽着跟上那个人的步子。

日光稀稀疏疏洒在青石街上,司徒凛双手紧了紧玄色衣衫,那是离彻昔日所着之颜色,也是自己独上云崖所着之色。披于一袭紫衣之上,似是在提醒着锥心蚀骨的过往,也在昭示着从今而后的责任。

“此后所愿,愿以此残躯,代故人全未全之事,清天山之冤,平南诏之祸,护九淼一方平安。”

迈步渐行渐远,终一语作结,回荡天地。微风撩起那人衣袂,晨光斜斜倾泻而下,只影虽孤独,却不再冷清。

一年后,凌溯归隐云游,司徒凛在几位长老扶植之下继任九淼一门之主。虽选成之日,因其昔日不羁往事,致使九淼部分弟子心生不满,颇有疑色,但当其在众人面前拿出一册自己所研写之南诏形势图时,众人皆寂然。

——那图册之上,陈旧血渍隐约可见,想来在残雪之毒折磨的一年之中,这位次徒所著的一字一行,皆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为承首徒之愿,为报天狼君之仇,此人竟能疯魔如斯,痴狂至此,全派上下或惊或惧,却也再无人敢有异议。

数日后,新任掌门按例宴请各派宾客,傍晚时分人皆散去,凌薰和司徒凛在昔日长老别院内闲谈。

那院子原是司徒哲所居,此时已被新布了桌椅装饰,廊前修竹环绕,微风静谧,一块木牌上书“闲幽斋”,高挂于檐下。

“师兄。”

凌薰自斟一杯茶,寒暄客套已尽,犹豫着试探道:“先且提好,你本说过在你面前不得提云公子,也不得提离师兄……但今日继任掌门,外加乔迁居所,也算是美事成双,可否容我破个例啊?”

“可以。”

落日余晖将尽,司徒凛靠在窗前点点头,容颜清减风流轻狂,神色比之先前更多三分稳重,而露出的左臂伤疤狰狞,终因也岁月消磨,不复血光淋漓。

“唉,那我可说了。”

凌薰轻拍拍他的肩:“这一年,你内要应对残雪之毒,外要力排众人之议,更要著南诏形势之册。如今终至此处,已实属不易,就没再想想别的事?”

司徒凛面未改色:“什么是别的事。”

凌薰正色道:“一年前,云公子身死南疆,虽已无可挽回,但师兄却在那崖下几度濒死之时,因祸得福,习得鬼道炎离诀。当时心痛未曾顾及,难道如今亦没想过,借此去寻云公子或尚在人间的一魂半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