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沈池躺着的那辆驴车里,如今就躺着直挺挺的老叟。

车帘被掀起来,露出他老姜一样的脸色,他唉唉地叫唤:“二郎啊,你如今可别指望着我伺候你啦,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喽。”

“怎会如此,肉包子都被我带走了呀。”西妗没搭上沈池的肩,她也没在意,手扶在了车门边。

沈池就把老叟跟驴子抢食之事说了。

“羞煞先人,羞煞先人!”老叟以袖遮面。

“我看他这精神挺好啊,怎么地还把你的车给占了?”

西妗此言一出,老叟立刻又要呕吐又要出虚恭,只差上演当场暴毙,声势浩大,逼得西妗放下车帘,一言难尽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一扭头看到沈池还在她身侧。

她不甚唏嘘:“怎么办呢,二郎,你看你这坎坷的,你自己的车肯定是住不得了。”都已经被老叟糟蹋的不像样子了。

沈池原本有两辆驴车的,一辆载他,一辆载行李和粮食、顶多晚上的时候再挤一个老妪。虽然如今两辆车都已经鸟枪换炮,成了马车,但里头还是那个样子,没有沈池可待的地方。也不知陈十二娘如今能否腾出手来,为沈池送送温暖。

西妗一抬眼,发现沈池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是啊,我如今无车可住了,这可怎么办呢,兄长?”

西妗端详着他,眯了眯眼。

沈池也学她,眯起眼,黑沉沉的眼眸带着天真的阴鸷。

【宿主,男主送上门来为你鱼肉,这样的好事你就受了吧。】

【真是炮灰不急急死系统,宿主再犹豫,本系统就要发布任务了。】

西妗神色一松,欣慰地笑了:“二郎啊,看来如今你只能跟着为兄混了。原本我忧心你心气高,有着读书人的傲骨,不愿意叨扰旁人,只想自己一个人承担呢,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在你面前,我都不好显得过分关心。”

“兄长多虑。”沈池一板一眼地说道,还用那书读傻了的样子对着西妗,“隔了这么多年的岁月,乍然相逢,我还是很想与兄长朝夕相对促膝谈心的,料兄长见我亦如是。”

西妗可不会被他这呆样给骗到,她压低了声音,正色道:“我那两个舅舅,尚且不知咱俩是亲兄弟。你可别说漏嘴了。”

沈池迷茫:“啊?”

西妗振振有词:“他们如今指望着靠我大赚一笔,我指望着他们给我们当牛马。透底太快,沈家又败落了,他们得知发不了财恼羞成怒了怎么办?我们必须当卸磨的,不能当被杀的驴。”

“……”沈池无奈,他还年少,被西妗一席话说得绷不住了,“两位舅舅当真是蛇蝎之人?”

反正何小娘天天把这话挂在嘴上。西妗一脸的深沉:“世上的蛇蝎之人又岂止他们。”

沈池垂下眼睑,静了一静。他想到了陈家人。

半晌,他道:“给驴吃的玉米饼中有巴豆,那么给人吃的肉包子中只会有更要命的东西。”说着,他抬眼,凝视西妗,“兄长,你把肉包子放在哪里去了呢?”

“……大约是我命不该绝,肉包子被狗吃了。”西妗避重就轻,“二郎啊,我对你真心,上苍就对我真心了。”

“真的吗?”

“那自然!”

他们两个说是手足,亲亲热热地交谈,站姿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何家有三辆车,西妗独占一辆马车,何小娘带着家财占了另一辆,何家两个便宜舅舅没人权,挤在剩下一辆破驴车里,正好他们也没家财,驴车还挺阔绰。

车队启程后,沈池就坐到了西妗的马车里。

西妗原本以为沈池要问她盘龙玉佩的事,毕竟在她的谎言里,她一直颠沛流离,那样的话玉佩还在身上实在离谱。

可沈池偏偏提都没提,他忙着看书!

西妗就坐在他身边,看他从诗词歌赋看到四书五经。

“系统,你说他这又在跟我装什么?”西妗打了个呵欠,在脑海里跟系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