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妗早就抢先一步回来了,混入两个舅舅中间。一家四口,目瞪狗呆,迎接沈池。

沈池一身文气,对他们作揖,皙白的面容上泛起羞赧的绯色:“叨扰了,实在是叨扰了。”

何二舅不吃这一套,他不高兴地说:“你就是我大外甥认的兄弟啊,看着比他还高一点,怎么地,还指望我大外甥给你遮风避雨?”

明明是这个小书生自己搅合到了陈家的阴私里,往他家跑,这不是给他们老何家添麻烦吗。

“我如今有车有马,可自遮风雨。若二舅有需要,也可往我的马车上来。”沈池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就把二舅给喊上了。

何二舅急了:“谁是你二舅!”他生怕被沈池给赖上了,“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何大舅一直在对何小娘察言观色,发现他阿姊也不喜欢这个沈池,甚至面色紧绷着,十分警惕,他就知道他的使命和担当了。

咳了一声,何大舅向前跨了一步,大着胆子说道:“在何家,我还是说了算的……陈管事?”

送人车马过来的,是陈家的一个小管事。他走出来,对何大舅露出大脸。

何大舅一呆,紧张地搓起手:“什么风把您刮来了,您、您有何吩咐?”

“这不是把沈郎君给你们送来吗,他可是你家何小郎新结识的手足啊。”陈管事胯着张脸,“何大,从前你在我陈家酒楼做事的时候,我就知晓你是个可用之人。如今沈郎君遇到难事了,这一路上你还得倚仗你这个做大舅的。”

不愧是当管事的,这一声大舅也安排上了。

何大舅被“可用之人”冲昏了头脑,顿时把胸脯拍的啪啪响:“陈管事,您尽管放心,沈郎君交到我手里,我肯定把他顾好,和伺候我家大外甥一样尽心。”

陈管事皮笑肉不笑,对沈池道:“沈郎君保重,告辞!”

说着,带着陈家的人呼呼啦啦全撤退了,留下来一脸无辜的沈池。

何大舅磕巴道:“沈郎君,你、你与陈管事交情很好啊?”

“大舅唤我二郎就好。”沈池拱手,话锋一转,“陈管事对大舅格外高看,想来与您也有旧?”

“那必须有。”何大舅谈起光辉往事,“我自小在何家酒楼里做工,那酒楼就是陈管事手下的,我学了本事、攒下了银两,这才娶上了媳妇。”

“你娶媳妇不是靠把我卖了,才得的银两?”何小娘兀地来了一句。

“阿姊……”

何小娘拉着脸,活像谁欠了她大笔银两,对着何大舅冷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阿姊,大哥他知道错了。”何二舅想过来拦,被何小娘一把子狠狠地扒拉到一边去。

沈池见此情景,早就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与他们拉开些距离,不曾想隔老远也能收获何小娘的一个大白眼。

他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可是我让伯母生气了?”

“你倒也没有这样的能耐。”何二舅道,“我阿姊那是想起过去的事了,都怪我大哥不中用还想娶媳妇,叫爹娘把阿姊给卖了筹钱,这事闹的。”就不能学他当一个坦坦荡荡的光棍。

“到底是我提及往事,惹起的这些不快。”沈池貌似内疚,“本不应当如此。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

西妗一直文明观猴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把手里提溜着的小桶往沈池的手腕上一挂,“你实在闲着没事干,不如去把马桶刷了。”

沈池一动不动,声线十分和善:“马——桶?”

何大舅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马桶,放马吃食的桶。”不是那个马桶。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老妪这时候过来了,把挂在沈池的手腕上的小桶轻轻地提下去。什么也没说,又轻轻地提桶而去。

西妗看着这位老仙女,觉得有些名堂。在原抱大腿文里,男主身边卧虎藏龙,可如今他身边就一老叟一老妪。

“哎,二郎我弟,你身边那个老叟去哪了?”

“他啊,”沈池好似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兄长,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