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风情

郑流云道:“太后娘娘服完药歇下了,陛下您不妨稍坐片刻。”

说完便亲自沏茶来,她有一套点茶的好功夫,翠绿色的茶沫在玄色杯盏中缓缓晕染开来,最终漾成一朵硕大的牡丹。

郭暖啧啧称奇,“妹妹手艺之精妙,可与明翠楼的大师傅相较了。”

郑流云脸上一黑,她又不是专职伺候人的,喝了她的茶,还说这些不咸不淡的揶揄话。

若是平时发作便发作了,当着皇帝的面可不能坏修养,郑流云只能咬牙忍下来。

郭暖等皇帝尝完了,才跟着一饮而尽,以免逾越,又好奇问道:“为何点出来的花样是牡丹,有何讲究么?”

那自然是因为牡丹乃花中魁首,暗示表哥她才是可堪执掌后位的人选——可惜多了个碍事的郭暖,郑流云实在没法往自己脸上贴金,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但也不肯白白错过这次机会,遂转头柔声道:“前儿陛下命福公公送来的那碧玉棋子,臣女实在舍不得动用,放在多宝阁上时时赏玩,见物如见人……”

满以为措辞很够情肠婉转,哪知偏偏有人煞风景,“郑妹妹蕙质兰心,岂不闻棋子只是在棋盘才能发挥作用,你这样束之高阁而不用,和寻常的珍珠玉石有何分别,不是明摆着糟蹋陛下心意么?”

郑流云恨不得拿针线将她的嘴缝上,哪有这样不会看场合的人?

皇帝唇边却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闲闲道:“母后醒了不曾?朕还有折子得批,恐怕待不了多少时候。”

郑流云生怕前功尽弃,忙搴帘往内殿去,哪知郭暖这个厚脸皮的竟也跟进来。

看她意欲上前,郑流云几乎气急败坏,忙夺过案上汤碗,“姑母向来不喜外人伺候,这里有我便好。”

也顾不得在表哥面前维持形象了,生怕被人发现郑太后病情异样。

郭暖翘首以盼,故作关切,“若实在紧急,我倒是认得一位相熟的大夫,祖上六代都精通岐黄之术,或许请他瞧瞧,太后娘娘便好多了。”

郑流云几乎生硬地拒绝,“不必,有太医院诸位大人照看就很好。”

郭暖只能表示遗憾,但相信郑流云这样反常的举动已能引起皇帝疑心,那她的目标也就完成了一半。

皇帝没说什么,只待二女出来时,恍若无意地提到,“上林苑新来了两只孔雀,朕想此乃吉鸟,不如分给慈宁宫与寿康宫各一只,不知你俩意下如何?”

说是给太后讨的祥瑞,但自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此等珍禽异兽大梁国一向罕见,若能得这么一只,便可谓无上殊荣了。

郑流云果然目露艳羡,她当然愿意接受,可转念一想自己无非中人之姿,站在那华丽的鸟儿旁边,恐怕更加黯然失色,遂还是忍痛拒绝。

皇帝遂看向另一边的郭暖,“你呢?”

福泉暗暗吃惊,不知怎的就有些疑心,皇帝绕这么一个大弯子,或许只为将两只鸟儿都送给郭姑娘。

然而郭暖也没承情,“臣女手脚粗笨,恐怕未必养得好,陛下若有心,不如送臣女几只大鹅吧。”

大白鹅不但洁白美丽,而且武力值惊人,能够看家护院,生的鹅蛋还能入菜作为美味佳肴——简直浑身是宝。

皇帝金口玉言,自然也只好答允。

福泉默默感叹,得嘞,又一个不解风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