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莹唇间溢出一声轻叹,放下细金匙,忽然就没了调香的兴致。

她找借口支开身边的大丫鬟,叫来了书香。

“夫人有何吩咐?”

姜莹望向窗牖外花团锦簇的庭院,纤白的手指搭在案几上,来回摩挲着温热的青釉茶盏,“你去打探打探,昨日来参加宴会的青年才俊,除了那位沈大人以外,还有哪家未婚配的公子不错。”

在盛安朝,妾室私自出逃是大罪,姜莹必须找个新的倚靠,才能顺利离开国公府。

本来她听了世家小姐们的话,想找那位沈大人另攀高枝,谁能想到,那位极得天子宠信的沈大人,居然是被她背叛抛弃过的贫寒秀才。

这些年,他恐怕对她恨之入骨,怎么可能愿意帮她?

大约过了三日,书香递来消息,说打探到宁远侯府的公子性情温润,才貌俱佳,并且尚未娶亲,平日下值后喜欢去飞仙楼用膳。

待晚上裴策从外面回来,姜莹说想去街上逛逛,求他恩准出府。

可能是出于愧疚,裴策并未阻拦,还让账房拨给她许多银两。

第二日,姜莹带着时香和几个小厮,如愿出了国公府。

姜莹先去首饰铺子随便挑了副金累丝红宝石头面,又买了几件时兴的锦丝罗裙,逛得差不多了,便去盛京城最大的酒楼——飞仙楼休息。

上到二楼,提前订好的雅间门外,姜莹清声道:“我进去小憩一会儿,你们守在门外,不要进来打扰。”

“是。”

姜莹独自走进雅间,却不知道有人盯上了她。

沈右安与同僚一同来飞仙楼,走到木廊拐角,凑巧看到姜莹走进雅间的背影。

虽说她戴着白色幕篱,遮住了面容,可沈右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视线微凝。

她一个人出来吃饭?

“沈大人?您想在哪个雅间入座?”同僚恭敬问道。

沈右安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随手指了个房间。

正好在姜莹订的雅间对面,可以将她这边的情形尽数收进眼底。

一行人落座后,沈右安没让人关门,隔着薄薄的绢丝屏风,还有顶上垂落的灯笼流苏,能隐约瞧见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影。

过去一炷香的功夫,他看到伙计殷勤地引着一位公子上楼,走进了——姜莹隔壁的雅室。

沈右安眼眸微微眯起,将白瓷茶盏放回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如果他没有看错,刚才那人,是宁远侯府的人。

鲜少有人知道,楼内有些雅间另有乾坤,相隔的房间墙壁连通,是可以打开通过的。

这样可以方便达官贵人们说些见不得人的话,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姜莹将侯府公子引到此处,是想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又想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右安瞳仁黑沉,顿时没了胃口。

同僚见他心情不虞,没人敢多问触霉头,彼此交谈的声音都弱了些。

等菜都上齐,这位沈大人倏然起身,冷冷留下一句:“诸位大人慢用。”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