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光王。
那个曾怀疑过她性别人,是她堂伯父楚光王宣戬。
这时聂氏女接道:“殿下若是想起了,主有句话:‘长公主本该是大长公主,堂侄儿也不妨做个亲侄儿。’”
“呵。”宣明珠笑出一声,义甲下指尖轻颤了一下。
这句云遮雾罩话旁人听不懂,她却是门儿清。
当今天子未及冠,未立后,更子,便给了宗室某些野心钻空子机会——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本想钓条大鱼,竟钓出了一条老蛟。
指尖颤抖,不是吓,是兴奋。
楚光王这一支向来低调,除了魏国夫人当年闹出那桩事,这些年基本属蛰隐状态。
宣戬长孙,那个比她还年长十岁所谓堂侄儿,宣含弼,她几乎没有什么多印象。此时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宣明珠才猛然想起,宣含弼娶,正是门下省江阁老女儿。
好,好,处处低调,处处处心积虑。先帝旁子,当今也子,如果宣长赐废,便要从宗室选择继任之主,那将是一场难以想象明暗博弈腥风血雨。
宣含弼自然不是承祧第一顺位人,然他背靠楚光王江阁老两大后台,未尝没有登顶机会。
所以楚光王想要拉拢她,因为人人皆知宣明珠当今天子不合,就连“大长公主”位分,也一直延压不晋,只留“昭乐长公主”封号。
在司天台一事,皇帝还曾表露过将这个封号也褫去心思。
所以有那句,“长公主本该是大长公主”。
楚光王弦外之音是,如果她肯相助,到时候新帝登基,会将她当做亲生姑母来奉养。
所以有那句,“堂侄儿也可做个亲侄儿。”
哦,如果真能成事,那个当年被她赏了一巴掌堂嫂,魏国夫人,可就荣登大晋朝后宝座了。
宣明珠压住狂跳心绪,从容端起茶盏,不轻不淡地睃了聂氏一眼:
“贵主人好算计呀,由头到尾,本宫没从你嘴里听到一句明明白白点名道姓话,这是要本宫靠心照不宣去猜了?倘若,此事生变呢,你主子便会矢口否认——这便是他诚?”
聂氏女道,“主子说,事关身性命,不得不处处谨慎,长公主定能谅。”
瓷盏在髹漆小几上一撂,金震玉响,上首声音转冷,“本宫怎知,你不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信口雌黄!”
聂女闻言,蓦然抬臂。
迎宵在她作瞬间挡身在长公主面前,却没想到聂氏抬扯开了自己衣领。
只见在她细瘦肩头上,有一款鲜红方印。
细看,那印上有“永固维城”字样,正是穆帝封楚光王时,颁赐给这个皇儿。再细看,便会发现那肉皮上红色不是朱砂,是用锥针一针一针挑出来。
“不错……”宣明珠片刻失神功夫,忽一股刺鼻酸味袭来,聂氏迅雷不及掩耳地抬覆住肩头一抹,竟不知心里藏了什么,肩上红印掌皮肤瞬间腐烂一片。
饶是宣明珠也忍不住长身起。
她骇然瞪视那张眉头都没皱一下石像般面庞。
老狐狸,确是个老狐狸!先以信物保证她确认了他身份,将话传到,再将这唯一把柄也毁去。
纵然她有心揭发,也法证明楚光王人来找过她。
因这唯一证人——宣明珠冷冷俯视聂氏女,“本宫往日听说,死士口时刻藏毒药,当真么?”
聂氏放下血肉模糊,惨然一笑,“主人话已传到。小人微不足道,不配做殿下筹码,殿下若想留下小人,只会得到一具尸。”说罢便要咬牙。
这一回迎宵及时钳住了她下巴。宣明珠竖眉轻喝:
“罢了!人人一条命,谁也不必急找死。放,本宫必然不能放你,本宫亦不费那功夫翘你嘴。你身怀妙绝剑道,必也是下过苦功夫,世上人惜你,你自己便不觉得有丁点可惜?没准儿,哪日本宫起兴,还想再瞧瞧呢。迎宵,将人带下去看管起来。”
聂氏闻言目色微,迟疑须臾,松下抗拒力道,任凭被押去。
忽听长公主道:“。”
宣明珠借方才一晃过灯影,皱眉到聂氏身前,伸指拨开她散泄衣领。
只见在那方灼毁皮肉下方,有一个半月牙形状伤疤,正靠近心脏位置。
十分眼熟。
连位置也相近。
“这是,如何受伤?”宣明珠神色清沉。
聂氏有些惊讶地望长公主,纵使方才她传递那些足以掉脑袋信息时,也没见长公主神色变化半分,不知何以对她这小小旧伤来了兴趣。
这问题关大局,聂氏哑嗓音,简略道:“几年前为主人办事,被对苗疆刀所伤。”
“苗刀?苗刀……”
前一刻还纹丝不乱宣明珠喃喃两声,好像遇到了一件不可解之事,好看蛾眉深深蹙起。
“这种伤口除了苗刀,还可能被其它刀刃造成吗,比如……
“裁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