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蟒服加身砸天命(名场面)

军卫横戟围出的步障外已聚集了无数百姓,听到这番慷慨陈词,不由对着广场内的景象喁喁议论起来。

有上了岁数的人抬头忡忡呢喃:“星楼塌,天神怒,恐触怒天上的仙人啊。”

“放肆!”林故归枪指方高秋厉喝一声,只待长公主一个令下,便要上将这不知好歹冲撞殿下的人给捆了。

宣珠却摇摇头,眼望方高秋慢悠悠道:“如今司天台是你管事?难得,还有如此骨鲠不畏死的人。”

她轻声一,带出几分嘲弄的意味,“只是本宫不解,收受宫赂银,借天象之说信口雌黄时,尔等怎不谈天?与内党勾联,以煞星妨主倾轧人臣时,尔等可敢言命?如今窝端了,便大义凛然起来,好个新鲜。”

高冠广袍衬她一张芙蓉柳,盈细的腰脊,那袭肃穆的玄锦宽带束住风情,透出一种雌雄莫辨的丽昳。

她站在哪里,哪里便成一道风景。

随着曼曼话音,轰然起飞尘,观星楼的最一角飞檐坠落在地。

方高秋色惨白。

他见这帮匪子一般的军兵非但没有收手的意思,似乎还打算拆了三间两架的衙门口,暗叫苦,只期盼皇帝陛下得信,速速派羽林军来救难。

百姓在外围越聚越多,闹出这么大的静,九门提督早赶来了,压刀驻足在人群中,目光深邃地凝视广台上风采耀华的女子。

万千须眉,不及公主一怒。

闻讯而至的京兆府尹亲自领了两队兵,瞧见端门外一片冲天而起的飞烟扬雾,京官的心肝脾肺一顿乱颤。

待发现凑在人堆里悠哉游哉看热闹的言淮,这头儿都快哭了。

“言世子,言将军,言督司!您来了倒快些管管啊,今儿长公主究竟哪路气不顺了,究竟奉了谁的旨令?这样下去,别要把天捅出个窟窿吧!”

“呀,您来了。”言淮无辜地摊开手,“大人瞧见了,虽说你我麾下都有兵卫,都是锦衣压刀,可北衙军什么力?那是上京禁军里的头头。

“我还轻,胆子可小呢。”

说完缩缩脖颈,不忘作出“您胆大您去拦下试试”的表情。

“求世子别蒙人玩儿了。”天罡倒反啦,在南疆戮敌如斩草的平南将军都好意思说自个儿胆小!

京兆尹的眼泪真下来了,一把纪的人,只差跺脚学他耍无赖。

“世子和那位殿下姑奶奶的交情,谁不知晓,您的‘麾下’搁哪儿呢啊,耳朵眼儿里藏着呐?您不是一个人没带吗!”

言淮,下巴向伫立着万国天枢的白玉广场上一点,“大人看见了什么?”

京兆尹随他目光看去,哭丧道:“我看见长公主毁了司天台,看见夫头顶的乌纱要不保了……”

言淮摇摇头,锐豹般的眉眼徐然舒展,轻道:

“我看见的,是大晋之国,晋国之长公主,长公主之金蟒袍啊。”

梅夫人今日回扬州,梅鹤庭不便去公主府,便在德门外与梅豫合。

沿途护送梅夫人回江南的长随是他亲自挑选的,确保这一路上一点闲杂言语传不到母亲耳里。

他如今是孤寡一人了,纸包不住火,可顾及慈母身,总归先将她送回扬州方稳妥。

梅夫人算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子逐出门,当娘的还两耳不闻蒙在鼓里,舒舒心心在公主府住了一段时日,每日含饴弄孙为乐。

偶尔纳罕,看来鹤儿的公务真是忙啊,几日几日的见不着他。

长亭外,梅夫人上车不忘叮咛儿子,“今日出府时未见殿下,想是殿下身上不大爽利了,鹤儿不可只顾公务,得顾家,多多关心陪伴长公主才是呵。”

岳氏心肠在,往每次来京去京,都有长公主折节迎送,今离府时没见着她露,没往别处去想。

梅鹤庭听见,心腑里冰火两重翻绞,不敢在母亲露出形影,低道:

“儿子知晓了,请母亲登车,一路顺遂。”

他目送着车马从京外的官道渐渐去远,方转头看向身旁的梅豫。

这孩子一路上格外的沉默寡言,有些反常。

“在国子监一切还好?”梅鹤庭想了想,敛沉着声线问,“经史策论可有存疑之处?”

他对待长子的态度与幼女不同,然是一位严父,这与亲生不亲生没什么相干,江左梅氏世代相承的家风是如此,他打小这么过来的。

梅豫道无,心里很希望父亲问一声——府里一切可好?

哪怕母亲让他把那件事藏在心里,谁不能说,他却希望父亲能关心上一问,哪怕只有一句。

梅鹤庭见他蔫蔫的没有谈兴,心知这个纪的少多有反逆心,不好一味灌输,便未再语。

与长子一道乘马车回城,在永达坊分开,他回到大理寺。

一回去,便听说了司天台拆之事。

梅鹤庭猝然抬起眼,紧盯姜瑾,“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公子,长公主带北衙军推倒了观星楼,拆了司天台!”姜瑾色惶惶,“您快些拿个主意,这可怎生是好?”

梅鹤庭薄唇崩成一条线,猝然想起华苗新掌底的那枚桃花篆,想起,她梦中倒塌的桃花树下,那道伶仃无助的身影。

他知道她找司台天的麻烦是为何。

却未料到她用这种震座的方式。

皇室宗亲擅调禁军,毁坼衙部,非同小可。

梅鹤庭的手在抖,蓦地,衣袖扫在案上,素来摆置整齐不准人妄的公文他拂了满地。

只留一笔一砚一纸,“为我磨墨。”

姜瑾万分不解,“公子,都这个时候了……”

“磨墨。”

他将右手袖管一折折卷起,借以稳住手腕,稳定自己的心,眼中,一派月隐星沉的锋藏。

待消息传到御时,端门外早已闹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皇帝闻信跌御椅,少见的有些发怔,叫声黄福,“这等大事,皇姑姑之为何没有同朕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