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马路上只有零星几盏路灯,车辆受到巨大的碰撞,玻璃窗裂开像蛛网一样的花纹,时眠被安全带勒得胸口剧烈疼痛,他手指拽紧衣服的边,眼泪连成串向下落。

宴乔站在正前方,脸上一贯的优雅消失,转而是乌云密布一样的冷凝。就在时眠哑声要喊第二声的时候,他终于走到车门旁,使劲将已经变形的车门打开。

“宴乔。”

时眠揉掉自己眼睛里的泪花。

宴乔一言不发地将时眠身上的安全带解开,然后将他从车上抱下来,他的手刚一从时眠的腰上拿开,时眠就腿软到即将往前扑,他只好重新环住时眠的腰。

“我以为……”时眠捂着眼睛哽咽了一声,濒死的感觉太不好受了,仿佛心脏被人拿在手中揉捏,他现在的心跳还没有平息,根本分不清是因为宴乔的出现还是害怕死亡。

他手指攥紧宴乔的衣服:“……我以为我就要死了。”

宴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用下巴轻轻蹭过他的脸颊:“嗯,不会死的,有我在。”

仿佛那些吓人的冰冷在转瞬之间褪去,他又变回了时眠所熟悉的温柔而绅士的宴乔。

时眠几近崩溃:“宴乔,我好难过。”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死亡的威胁。

进入逃生游戏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灵异事件的恐吓下生活,可他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直面死亡,如果宴乔不在的话,他可能会随着车的七拐八拐撞到什么地方,然后就此死在游戏中。

他突然感到了无法承受的难过。

宴乔的手掌还在轻轻地拍时眠的背,像纵容一个小孩一样,他的声音温柔,对于惊吓过度的时眠来说可谓是天籁:“难过就哭出来,眠眠不要害怕。”

时眠将眼泪抹在宴乔的肩膀上,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明明各种指向都在证明宴乔是个鬼怪,他还是在希冀宴乔的救赎,这个恐怖而陌生的世界里,仿佛宴乔就是代表安全的灯塔。

他环着宴乔的脖子:“我想回家。”

“好,那就回家。”

宴乔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时眠的身上,帮他挡住了大半的风,紧接着托着他的腰挂在自己身上。

两人之间密不透风,被对方温暖的体温暖烘烘地贴着,时眠的第一反应是害羞,于是将头埋进宴乔的肩窝,他的第二反应是,宴乔的心跳好快。

时眠恍然抬头,看到宴乔紧绷的侧脸,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宴乔并不是表面那么无动于衷,宴乔也在因为他后怕。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也察觉到了那些被忽视的微细动作,比如宴乔放在他背后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比如宴乔走路的姿势较平常有些僵硬。

宴乔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时眠的额头:“眠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想问什么就问吧。”

时眠心跳倏然落了一拍。

他原先想问宴乔什么?

程处安将他带走的时候向他说,宴乔是这个世界里最大的鬼怪,可是宴乔到底是怎样大的鬼怪,又充当什么样的身份,以及……程处安有没有撒谎?

不是时眠神经质地怀疑每个人,他已经被每个人不同的语言搞害怕了,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能够相信谁。

宴乔到底有没有想要弄死他?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想要将他同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