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将符纸放在窗台上,面上的褶皱似乎柔和了一些,屋内只有头顶一个散发着橘黄色灯光的小灯泡,他笑着挥了一下手:“来,时眠,坐我旁边。”

对上老人的目光,时眠的心脏突然开始砰砰砰快速跳动,他有些不安地看向旁边的程处安。

程处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两人一同坐到榻上,老头支起身子,将时眠的手放在手心中,附属于老人身上干燥而温暖的触感让时眠的手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人看着他的手心,眉头高高耸起:“有人帮你改命了?”

时眠还没有回答,程处安就点点头:“他男朋友。他男朋友就是个鬼物。”

老头了然,拍了拍时眠的肩膀,目光扫过他脸上的疤痕,时眠有些不太自在。如果不是被鬼大叔追的话,他在这么晚的时候肯定就直接回家了,不知道宴乔会不会因为他没有按照约定的回去而生气。

时眠想打个电话,但在德高望重的老人面前做这样的事情有些太过不礼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然而这声音对于时眠来说就不是这样了,他很熟悉,鬼大叔走路的时候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脸色瞬间变白,猛地看向窗外。

“咚、咚、咚。”

老头也停下了动作,和时眠一起转头看向窗外,屋内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僵硬,时眠捂着嘴大气不敢出一口,他的眼尾因为憋着而泛红,黑白分明的眼球湿漉漉的。

突然,声音停止了。

时眠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他惊慌失措地看向每一块玻璃,院子里并没有灯光,他几乎看不清窗外的景象,只能看到晕在窗户上的一团光芒和屋内场景的倒影。

“咚——”

一个青白的脸抵在了窗户上。

时眠喉咙里的尖叫声快要冲出来,他紧紧捂着嘴吧,因为害怕,额头已经变得湿漉漉的,黑色的头发黏在上面,一滴眼泪将落未落。

鬼大叔将自己的脸贴在玻璃上,惨白的皮肤和玻璃之间没有一丝缝隙,他的鼻子被撞歪,几乎无法呼吸,两只黑漆漆的眼球深深凝视着屋内的时眠。

他的嘴唇——

慢慢地、慢慢地勾起。

那是一个怎样的笑容?

充满着恶意、挑逗、诡异。

就像人类可以随便踩死一只蚂蚁,就像猫咬死一只老鼠一样,他在欣赏着时眠脸上越来越大的恐惧,在赋予死亡之前将对方的恳求与害怕尽数接受。

时眠心脏的跳动快要突破人类极限,他的脖子上已经出现很多毛细血管破裂之后的红点,脸颊布满红晕,眼泪啪啦啪啦落在手上。

鬼大叔的皮肉开始剥落,黑色的、白色的、绿色的、黄色的各种液体混杂在一起,从玻璃上滑落,两只眼球甚至变得上下不对称。

玻璃上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消失了。

鬼大叔消失了。